60、回首身侧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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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赭温妍，温婉的温,妍捷的妍,不知姑娘名姓？”赭温妍随后又问道,这是她第三次这么介绍自己。

第一次是幼时初初见到师姐的时候,脆脆的声音,有些稚嫩，却想让师姐永远记着她的名字。

第二次是初遇苏诺时,那时她本没打算告诉苏诺，最后却不知为什么说了，至今她也没想明白是什么原因。

而这是第三次……

赭温妍也丝毫没有觉得刚刚白衣女子在不知道她是谁的时候，问她旁边的苏诺是什么人,有什么问题。

或许当她往后回想起这段的时候,是追悔，还是……

但她不是已有了苏诺了？

或许那时是庆幸呢？

“我叫慕…挽卿…挽回的挽，上卿的卿。”慕挽卿似是不敢说一般,顿了一顿，却还是将名字说了出来,或许是知道这个名字会引起误会一般，也学着赭温妍的方式,将字拆开了说。

晚清，挽卿,同样的音，不同的字，不同的意……

即使那个名,那个姓以后不再用了，她也想留着丝过去的痕迹。

只是不想曾经那么简单的名字，她的谐音竟总会让她又忍不住想去见她。

挽卿吗？能挽回吗？

怎么能是挽回呢？

她从未停止过寻她，只是她躲着不肯见她而已。

又怎么能用‘挽回’这个词呢？

不过，如今若是再用这个词，似乎比较合适。

只是，她现在过得这么幸福，汴城寻她的人也渐渐减少了。

刚刚她也亲口说了，她的夫君呵……

而且她不也有一个时时等着她的人吗？

“慕挽卿，很好听的名字，呵呵，你不解释一番，我还以为和我的师姐同名了呢，只是我的师姐叫白晚清，也是晚清。”赭温妍太听到‘晚清’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的确又揪了一下，只听了后面的解释，才知是‘挽卿’，不是‘晚清’……

“你的师姐？呵呵，这么巧，有缘倒是想见见你的那位师姐了。”慕挽卿浅浅地笑了笑，似是顺意说道。

“我…师姐，她…她已经不在了。”这是赭温妍第一次承认，那个五年前消失，她寻了五年也无果的师姐，是真的不再了。

如若不然，师姐那般地疼她，难道是故意躲着她不见她吗？

“哦…哦，是…是吗…真抱歉，不小心勾起了你的……”慕挽卿感觉自己的心似是被人紧紧地握住，阵阵地疼，却依旧装作无事般，略带歉意地说着。

只那断断续续的话，还是有些稍稍暴露了她的心绪。

她曾经设想过许多她们再次相见时的场景，也想过她可能会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却不想，控制不住的不止是情绪，还有心……

从未这般痛过……

不过，这时不论是赭温妍，还是苏诺，也都无心再去分辨那话中的情绪吧……

“呵呵，没事，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赭温妍松了松握着苏诺有些紧的手，轻轻地笑了笑。

“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啊……”慕挽卿呢喃着，似是有些失魂落魄。

“慕…小姐，你身体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苍白？”赭温妍看着眼前的这个慕挽卿，脸上透着病态的白，似是比刚刚更白了，额头也细细地冒了许多汗。

“没事，我身体一向不大好，已经习惯了。以后，以后若是我们还会再见的话，直接唤我挽卿便好。”慕挽卿听着‘慕小姐’这般陌生的称呼，好像不是在喊她一般。

以往，她那么想唤她‘晚清’，都被她止住了。

如今，这个‘挽卿’，她再也不会去阻止她了。

不过，以后，该是也没有什么机会让她喊了。

“挽卿，不要乱动……”

“挽卿，你饿不饿，我今天新学了一个糕点，你要不要尝尝……”

“挽卿，你别总是不理我嘛……”

“挽卿……”

…………

或许，当时她换这个名字，也是想听听这个音，从她的口中说出来，是什么感觉吧。

但不知为何，这时再回想初衷时，脑海中回荡的这个名字，却是从另一个人的口中说出的……

“好，你也可以唤我温妍，或是……”妍儿……

最后那个‘妍儿’，赭温妍却没有说出口，那个名字，曾只有师姐一个人喊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再也没人那般唤过她了。

“我…我可以…唤你妍儿吗？”慕挽卿似是觉得这么要求，会有些唐突一般，可心里却依旧想这么做，便又解释到：

“我今年二十有三，应该是要比你大的…如果你觉得稍有冒犯的话，那可……”说道最后，这个理由，慕挽卿似乎连自己都接受不了，有些慌乱地说道。

话说的也有些急，原本苍白的脸色，也变得微微有些红。

“没事，妍儿，师姐以前也这么唤我，而且若是，若是师姐还在…也刚巧和你同龄。”赭温妍没有多想便说道。

“我…我该回去了，来了也许久了。”慕挽卿觉得她再和赭温妍说下去，五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她和她之间，不该再有什么交集。

这么多年，她一直坚持来汴山，也只是想，可能会再见她一面。

如今终于见到了，心愿也该了了，也可以真正地放下了。

而且，以往她来汴山，也只待片刻就会下去。

今天在这山顶待的时间，也委实有些久了，再不回去，那个小傻瓜，该是又担心了……

“嗯！”赭温妍点了点头，望着慕挽卿一步一步地从她身边离去，沿着石阶一级一级往下走，直到再也看不到那抹身影。

慕挽卿，或者说是白晚清，她从未想过会在今天，会在这个地方，再次见到赭温妍。

以前，她的妍儿。

如今，别人的殿下……

是啊，殿下，她一直都是殿下，以前的公主殿下，现在的长公主殿下……

其实，她虽然躲了五年，却还是想再见到她的吧。

不然，为什么每年这个时候，她都会来汴山？

不就是想着哪一天，她能在这里见到她吗？

呵呵，多么矛盾……

如今，她终于是见到了。

虽然一开始差点儿被认出来，她也有些心慌。

但随后想到如今的她，她如今的脸，她如今的身体，又怎么会被认出呢？

可后来她真的没认出她来时，心里除了庆幸，最多的竟然还是失落与难过……

妍儿一都是很严谨，又很理性的人。

看到这样的她，又怎会还将她当做她的师姐？

这世上，如今该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曾是‘白晚清’了吧！甚至于她的师父，也定是认不出她来了……

唯一知道她身份的，除了她自己……

忘了，还有一个人也是知道她的……

那个五年前将她从雪堆里救出，又无微不至地照顾了她五年的小傻瓜……

“殿下？”苏诺轻声地唤道，忐忑的声音里透着些小心翼翼。

慕挽卿走了许久，赭温妍依旧望着她最后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

“诺儿……”赭温妍转过身，拉着苏诺的手，往前又走了几步，站得更高了。

这里前几日火山刚喷发过，流出的岩浆覆盖在原本比较平整的山顶处，似乎比以往更高了。

“如果你从这里用轻功飞下去，雪崩时，能在雪覆盖了你之前，到山下吗？”赭温妍从山顶往山下望去，似是随意一般地问道。

“嗯…到不了，雪崩时山体震动，山路又太滑，不好有落脚点，不过内力足够深厚，一口飞下去的话，倒是可以。”苏诺想着这个山的高度，又想了想自己的内力，两厢比较一下，发现，她做不到。

“呵呵，我啊，以前天真地以为我能做的到……”赭温妍如今想起了曾经的自己，有些嘲笑般地说道。

“殿下……”苏诺眉头轻轻皱起，她不喜欢殿下这么说自己，想反驳，却被殿下的话给截住了。

“我不是说过，想告诉你我以往的事的吗，今天我就告诉你好不好，你要不要听？”赭温妍望着苏诺，似是在等着她点头。

“好，殿下说，诺儿就听。”其实苏诺现在不想听，她觉得今天的殿下让她更加不安。

这样的殿下，她感觉离自己很遥远。

但是，苏诺说出口的话却依旧是，好。

“呵呵……你就不能说不好吗？”赭温妍看着苏诺，也不知是看出来苏诺心底的不愿，还是只想听着苏诺说着反驳她的话。

“好，那不好。”苏诺顺着殿下的话说，只这个‘不好’不知是又顺着殿下的话，还是真的只是心里的‘不好’。

“我以前有个师姐，她叫白晚清。”赭温妍听了苏诺的话只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便望着远处，好似回忆一般地说道。

苏诺也没有再说什么，只静静地听着。

“她比我大三岁，却是从小就在师门长大的。她说她是个孤儿，小的时候是被师父在草丛堆里捡到的。”

“因为那时是夜里，师父是听到她的哭声才发现她的。”

“师父一向惜才，虽然那时她的哭声极弱，但听着却很是清亮，是个学武练气的好苗子，师父便将她带回了门中，亲自抚养教导。”

“也是因此，她才有了晚清，白晚清这个名字。”

“我第一次见到她时，是在我七岁的时候，那时我被父皇送到山上拜师学些防身的武艺。”

“虽然那时她也只有十岁，但是看着却很沉稳，就站在师父的身侧，乖乖巧巧的模样，很像我平时的伪装。”

“但我知道，她真的是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我喜欢的那个样子。”

“所以，见到她的第一眼，我便很喜欢她。”

赭温妍回想着第一次见到师姐的情景，笑了笑，随即转过头望着苏诺又说道：

“我第一次见到你，也很喜欢，觉得你特别干净，身上纯粹的气质，让我忍不住想向你靠近，最后甚至在我没注意的时候，竟把我从小贴身佩戴的玉佩给送了出去。”赭温妍似是不打算说下去了，只说了些初遇师姐的事，便突然跳到苏诺的身上。

说起了苏诺给她的第一印象。

或者在苏诺真的说出那个‘不好’的时候，她就真的没准备再说吧。

只是她这么听话，又好像不太符合她的作为，便只说了一点点儿。

苏诺不也是说过在她小的时候，很喜欢舒静琪的嘛。

她当时都没介意，她说她小时候也喜欢师姐，苏诺也不会介意吧！

“啊？”苏诺听到殿下说到她喜欢她的师姐的时候，心里很难受。

却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准备继续听着让自己更难过的话。

可这最后殿下怎么又突然说到她了？

“我送出的那块玉佩能不能收回来啊？”赭温妍看着苏诺那个呆愣的小模样，笑了笑，故意说道。

“可以……”苏诺竟还点了点头，作势想解开腰间的玉佩。

那天玉佩合在一起之后，就再也没有分开过，也一直挂在她的腰上。

“傻瓜，哪有送出的东西，还有收回来的道理。”赭温妍捏了捏苏诺的小鼻子，轻笑着出声。

“唔……”苏诺一时没有跟上殿下的节奏，不知说什么了，便只咕哝了一句。

“好了，静琪怕是早泡好了，我们下去找她吧。”赭温妍又笑了笑，牵着苏诺的手往山下走去。

墨竹和墨兰也还没从公主的这一些列动作言语中反应过来，公主也从未和她们说过她和她的师姐的事，她们也正准备洗耳恭听呢。

怎么就突然止住了？

墨竹和墨兰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人，如今她们对公主是越来越不了解了。

不过，她们也很庆幸公主只说了一点点儿就停下来了。

这可是山顶啊！

最主要的是，这个是汴山的山顶！

是公主的师姐消失的那个汴山的山顶！

当年公主可是险些从这山顶直接飞下去找她的师姐的，疯狂的样子，她们至今还是记忆犹新。

刚刚又遇到了位和师姐有些相像的人，虽然后来发觉不是。

但那些个和师姐相处的回忆不是又回来了吗？

若是公主在这山顶上和驸马说着说着，突然又想跳下去找师姐了怎么办？

虽然她们知道这么冲动，这么傻的举动，公主不会那么做。

但是，她们现在可是越来越不懂公主了，若是公主突然又想下去了怎么办？

毕竟，只要是和公主的师姐的事有关的，公主一向都很疯狂，尤其五年前……

小驸马估计连拦都不会拦着，反而会跟着公主一起跳下去。

那到时，她们怎么办？

是理智地阻止，还是也随着公主跳下去？

她们的身手，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啊……

到了半山腰处，舒静琪早已收拾妥当，正站在一处扶拦前，看着远方，恬静，舒雅，只是那么站着，没有任何动作，便自成一道风景线。

只背影看上去似乎有些落寞……

赭温妍和苏诺互望了一样，悄悄地走到舒静琪的身后。

站在舒静琪一侧的婢女看到了，刚想告诉舒静琪，被苏诺一个手势制止了，闭了嘴，依旧安静地站在舒静琪的身侧。

“静琪想什么呢？”赭温妍和苏诺站在舒静琪的身后许久了，舒静琪依旧没有察觉到，赭温妍只好轻轻地出声。

“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舒静明显被赭温妍的声音吓得震了一下，却立刻便调整好了，转过身，轻轻地笑着说道。

笑得也是这般的温婉，浅浅的，眼睛也是半弯着，能看出欢喜来。

可能是刚刚泡完温泉的原因，舒静琪的脸红润润的，气色看上去也精神了不少。

“嗯！你还要去哪儿看看吗？”苏诺问道。

“不了，我以往泡完温泉都会直接回去休息的。你们要去别处吗？”舒静琪也刚刚才从温泉里出来不久，站在这里看看远方，虽然只是半山腰，但也依旧能看得很远。

经常从高处往下望，看着远处的物、景，心境会宽广许多。

“那既然如此，我们便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最后，赭温妍说道。

“嗯！”

“好！”

两人应道。

汴城的另一处府宅里。

“挽卿，你怎么才回来？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是不是又没让小五跟着，又一个人上山了？不行，下次我一定要跟你一起过去，你再怎么说我都一定要跟着你了，你知道这一个多时辰我有多担心你吗……”温诗语刚见到慕挽卿就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嘴里还一直念叨着。

小五就是那个车夫，他是她的父亲安排在她身边保护她的暗卫，被她派在了慕挽卿的身边，给她做车夫。

不过也只是这几天而已。

平时若是慕挽卿想去哪儿，她都是寸步不离地跟着的。

只是，她想去汴山的时候，不希望她跟着。

她也就顺着她，没有跟着，只把身边保护她的人放在了她的身边保护她。

毕竟如今的她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内力被封住了，不能用，武功更是不用说。

虽然这些话每次在慕挽卿回来的时候，她都会说，也总是说着下次下次下次，一定要跟着她。

但每个下次，只要慕挽卿的一个眼神，不需要多说什么，她就乖乖地又将她扶上马车，没有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