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葬我于红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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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魂崖八成就是上古时期的寒川涧,沧海桑田,百万神兵的骸骨都被填入了寒川涧,不知发生了什么演变成无极山,后来有大能飞升,阴差阳错引劫雷劈开断魂崖,方才使神兵怨气所化的邪祟破除了封印。
在这阴气重的地方融合神魂,简直和作死没有区别。
封止渊胆子大,但他从不作死。
一旁被忽略已久的乐正诚突然发出一阵怒吼,两人抬眼看去,只看见一团笼罩在黑雾中的不明物体,雾气腾腾,还有往外胀大的趋势。
封止渊反手就甩出一鞭,把扑向大球的黑色雾团抽开,虽然不知道这小弟是怎么来的,但总归应了人家一声“主人”不是。
被青光抽开的黑雾散开几道,但被黑雾包裹的核心仍然没有露出来,他没有停歇,像是没有痛感一般,再次扑了过来。
封止渊与他缠斗了一会儿,对这玩意儿的印象从“长得丑”升级到了“皮厚抗揍”上,若不是顾及着乐正诚,他真想一鞭子把这群邪祟都抽死,然后扔到魔界禁地里,让它们去和宋如欢作伴。
叛徒和邪祟,合该在一起。
封止渊顾忌太多,施展不开手脚,那群邪祟又是从上古神兵的骸骨上修炼出来的,全部融合成一个,力量加倍,实力不容小觑,打着打着,他就落於下风了。
傅斯乾看出颓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冲上去帮忙,遮日感受到他的心情,开始跃跃欲试,金光在他周身噼里啪啦的炸开。
傅斯乾突然想起来,刚才遮日吸收骸骨力量的事,眼前邪祟的力量是从神兵骸骨上得来的,他是不是可以利用遮日把这里骸骨的力量收为己用?
这个想法听起来有些异想天开,但是值得一试。
傅斯乾想到就做,当即召出遮日,看着手中不住跃动的金光,敛了敛眸。
在这里发生过好几次打斗,原本摊平的尸骨已经分成了一堆一堆的,傅斯乾挑了旁边最大的一堆,准备让遮日在里头好好的“吃”个饱。
傅斯乾能感受到遮日的兴奋,他刚松开手,那团金光就跳进了眼前的尸骨堆,在里面四处乱蹿,若是遮日有人形,应该就是撒了欢的模样。
大球不知何时挪到了他旁边,看着在骸骨堆里的蹿来蹿去的金光,慢吞吞地说:“缺、了、一、半。”
傅斯乾将这四个字连起来,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怎么也理解不了大球的意思,鉴于这球可能是封止渊的小弟,他还是比较友好地笑了下:“说话要说明白,知道了吗?”
大球一双竖瞳紧盯着傅斯乾,他被遮日伤到的伤口已经看不太出来了,两只竖瞳闪着润泽的光,看起来十分像上好的绿玛瑙。
傅斯乾没想着从大球那里得到回话,比较这球跟个发条出了故障的老陀螺一样,嘎吱嘎吱的,几鞭子抽不出一个转儿。
听他说话,费劲。
大概是老陀螺争气了,大球伸出短粗的手,指了指傅斯乾,扔出一连串字:“原、来、你、才、是、一、半。”
七个字让他蹦了好半天,时间太久,听了下个字忘了上个字,傅斯乾想了下才把这几个字连成一句话:原来你才是一半。
方才大球好像也说过遮日是一半,现在这句话的意思,是说遮日不是一半,而是他是一半?
可是,“一半”是什么意思?
傅斯乾还是挺在意这话的,毕竟大球之前说的几句话基本没出错,也许他真的能看出一些别人看不出的东西。
“一半是什么意思?”
傅斯乾眯了眯眼,不慌不忙地弯腰,想把吃饱了的遮日捡起,却在即将碰到剑柄时突然停手。那些骸骨的脏污实在惹人厌恶,遍布着霉变的阴暗气息,一想到这有可能是在这里堆了发酵了几百年的尸骨,傅斯乾胃里就一阵翻腾,若不是封住了嗅觉,他现在怕是就要吐出来了。
遮日,脏了。
这把剑脏了,傅斯乾痛心疾首地想。
封止渊一跃跳回傅斯乾身边,隔空指挥九灭与被邪祟侵占身体的乐正诚缠斗,比起昨夜,那怪物的战斗力强悍了许多,之前布下的青光牢笼已经失去了对他的控制力,只能暂且拖一拖。
如果想困住他,一定要离开这里,要让那些那群邪祟与崖底的骸骨隔绝开。
“这崖底的骸骨是他力量的来源,想救下乐正诚的可能性不大。”
封止渊不知傅斯乾对于乐正诚是什么想法,依稀能感觉到不排斥,这和他的想法差不许多,正邪大战一事,他承乐正诚的情,所以此番不到万不得已,他想的方法都是以困住乐正诚为前提。
“所以我打算将他引到方才的洞穴里,试试看能不能破坏他从这尸骨堆中吸收力量的行为。”话音刚落,他便往不远处的裂缝看去,思索着要怎样把怪物引过去,“等下我引他下去,你在这里等着,尽量离裂缝远一点,免得塌——”
“不用这么麻烦。”傅斯乾打断他的话,一挥手将金光掷到空中,“也许我可以试试抢走他的力量来源。”
方才只是让遮日吸收了一小部分尸骨的力量,照金光兴奋的样子来看,应该是成功了,现在就可以让遮日去抢邪祟们的“奶”了。
“宝贝儿,你让九灭先遛着他,我让遮日去钻他粮仓。”
傅斯乾笑得跟狐狸似的,锋利的眉目中藏着坏,流露出一丝邪气,看起来却是比以往冷冰冰的模样有烟火气。
封止渊“啧”了声,瞬间明白了傅斯乾的意思,指挥九灭将那团黑雾引到一旁:“遮日竟然能吸收这种力量,你上辈子究竟是北海战神还是北海魔头,用起阴气来比我这个魔修还顺手。”
傅斯乾闻言笑了下,面带嘲意,道:“战神为什么叫战神,不就是杀人杀多了,杀得别人都不敢还手,没人敢叫你魔头,那就是战神了。”
他这个北海战神,说到底不过是杀出来的,诛神之战后,可不真变成了魔头。
而上辈子的封止渊,是无垢城的大弟子,前途无量,从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还不是被扣上了“祸世魔头”的名号。
说到底,不过是世人欺软怕硬。
听出他话里的讽刺意味,封止渊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管他战神魔头,在我眼里你只是傅斯乾,在你眼里,我也只是封止渊。”
傅斯乾挑了挑眉:“不是。”
封止渊:“???”
“在我眼里,你可不止是封止渊。”傅斯乾掰着手指头一点点数,“你还是宝贝儿,小情儿,心肝儿,卿卿儿……”
封止渊:“……”
一旁,大球突然慢吞吞地吐出两个字:“骗、子。”
“……”傅斯乾话音戛然而止,他决定收回刚才觉得这球能看出不一样东西的说法,说他是骗子,这分明就是胡说八道!
封止渊意味不明地发出单字评价:“啧。”
傅斯乾心一抖,拍着胸脯保证:“我才不是骗子,我都是真心的!”
封止渊看得心惊肉跳,连忙挡住他的手:“你是忘了你的伤了吗!”
傅斯乾低头一看,之前撒了药粉,心口处的伤口已经止住血了,现在被他一拍,又开始往外冒血,他封闭了感觉,没有感到痛,但是这么看着,那血呼啦的就有点吓人。
贼吓人。
傅斯乾心提到了嗓子眼,哭丧着脸看向封止渊:“我该不会把自己拍死吧?”
封止渊本来心里还窝着气,听了这话气也消了,哭笑不得:“那你刚才还没轻没重地拍,人家是胸口碎大石,你是大力碎胸口。”
“你竟然还笑,男人,你在玩火!”
傅斯乾说完也乐了,之前在神剑幻境里,那时候假装成风听寒的封止渊也说过这话,狗血玛丽苏剧情,别说,听起来还挺有感觉。
封止渊不知道这话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见傅斯乾乐成这样,也不介意接他的话往下说:“我不玩火,我玩你。”
傅斯乾:“!!!”
若非知道封止渊没在书外那个世界生活过,他真的要怀疑这人跟他一样,可能在异世有个身份,还是个类似总裁一样的身份。
就,离谱。
金光突然蹿到眼前,傅斯乾吓了一跳,甫一抬头,就看到被九灭紧紧缠着往后拉的乐正诚,他连忙拍了拍封止渊:“不开玩笑了,先把眼前的事解决掉。”
傅斯乾觉得,他跟封止渊都是能做大事的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邪祟扑上脸而沉迷嘴炮,实在是从容淡定一把好手。
放着那么个危险的家伙,他俩竟然能嘻嘻哈哈半天。
简直是丧心病狂……的天生一对!
吸收了不少力量,遮日金光暴涨,照亮了整个崖底,就连面前扑过来的乐正诚也蒙上了一层金光,金光消磨着他身上的黑雾,露出一张……挤满眼睛的脸。
傅斯乾觉得,这黑雾没必要去除,那张不像脸的眼,不对,不像眼的脸……算了,总之就是不该被看见。
一种植物,眼睛瞎了。
遮日力量强横,封止渊权衡了下,将九灭收回,揽着傅斯乾往一侧退去:“那东西吸收完力量了吧,接下来怎么办?”
傅斯乾还是说话,悬浮在他身旁的遮日先发出一阵嗡鸣,显然是在抗议封止渊的称呼,竟然叫它“那东西”!
封止渊挑高了眉,从善如流改了一下:“既然废物从尸骨堆里爬出来了,让它去对付那群邪祟?啧,它能行吗?”
遮日金光大盛,瞬间就飞出傅斯乾的掌控范围,往朝他们扑过来的黑雾撞去。
封止渊勾了勾唇:“气性还挺大。”
傅斯乾曲指蹭了蹭他手心:“别气,等事情结束了,我好好收拾它一顿。”
“这有什么好气的?”封止渊故作惊诧,“你收拾它干嘛,我看它挺听话的,对它好点吧。”
傅斯乾瞥了眼在他袖底狰狞乱动的青光,默默替遮日掬了把同情泪,看来是不用他出手了,九灭与封止渊心意相通,这般激动,怕是他的宝贝儿已经快控制不住了。
不远处,绕着满头眼怪物的金光显然是膨胀了,嘚瑟不已,这一剑那一剑,一会儿削去黑雾左边的部分,一会儿削去黑雾右边的部分,玩得不亦乐乎,期间还不忘朝这边飞,活像只开了屏的孔雀。
傅斯乾冷漠地转过头,他与遮日也是结印法器,能察觉到遮日的一部分心理,例如现在遮日想在封止渊面前表现的心理,剑随其主,他有多喜欢封止渊,遮日自然也不会是简单的排斥。
轮得到你一把剑来表现了?呵!
被收拾了也活该。
封止渊扫了眼战况,不由感叹:“这废物还挺厉害的。”
傅斯乾眸中闪过不敢置信,冷哼一声:“废物就是废物,再厉害也厉害不到哪儿去!”
封止渊:“???”
傅斯乾说完也察觉到自己过于阴阳怪气,遂找补道:“它对你不太尊敬,再厉害也得收拾它。”
封止渊刚想摇头,就见傅斯乾冷冷的目光看过来,夹着点委屈,他立马点点头:“收拾它!”
说句眉飞色舞不为过,傅斯乾语气轻快了不少,声音里都带着隐藏不住的笑意:“都听你的。”
封止渊:“……”
封止渊大概永远也猜不到,鼎鼎大名的北海战神会吃自己本命法器的醋。
不远处,那群邪祟被遮日逗得抓狂,忽然暴起,将半空中耀武扬威的遮日扑到了地上,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张开口把那团金光吞了。
吞了。
了。
傅斯乾的表情彻底裂开了,指着黑雾满眼震惊愤怒:“那东西能吞?”
封止渊怕他一激动再拍胸口,连忙提前拉住他的手,同时空余的手往黑雾一挥,只见青光炸开,九灭横空出世,鞭影凌厉,在半空刷刷落下,镇压着黑雾。
遮日好歹是神剑,就是被吞了也不会有事,封止渊面上不乏幸灾乐祸:“放心吧,会吐出来的。”
傅斯乾一脸生无可恋,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遮日可是刚从尸骨堆里爬出来的,吞下去不就相当于吞了个腐烂尸体味儿的东西?”
封止渊:“……”
合着你捶胸顿足,关心的不是你的本命法器,而是那邪祟品尝到的味道?
就在此时,大球来到了他们身边,他身上的鳞片通通炸开了,两只竖瞳里也散发出一点别样的光,看起来有些慌张不安。
“快、跑!”
这一声与方才所有的声音都不一样,虽然还是慢吞吞的,但是这两个字却在颤抖,像是嘶哑着喉咙发出最后一声呐喊。
在他喊完后,不远处镇压着黑雾的青光骤然熄灭,而那黑雾也停滞了动作,像是周遭一切都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封止渊心头一跳,没由来地有些慌,他下意识握紧了傅斯乾的手:“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滴答——滴答——
哒、哒、哒——
万籁俱寂,能听到粘稠的水声滴落,这声音是从黑雾那方向传来的,像是口水滴到了地上。
而那哒哒声不同,听起来是从更远的地方传来的。
——是一串跫音。
大球身上的鳞片炸得更开了,受了伤的竖瞳又泛起一股血意,他再一次冲着封止渊嘶吼道:“快、跑!”
哒、哒、哒——
“主、人、快、跑!”
几近泣血的凄厉,在耳膜上狠狠敲击,让封止渊来不及思索,连忙带着傅斯乾向后退去,但一动他就发现了,他身上感受不到一丝灵力。
他刚想问一下傅斯乾,突然想起来,从刚才开始,怀中人就突然没了声音,也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不好!
封止渊猛地低下头,却见傅斯乾睁着眼一动不动,他的胸膛还在起伏,他还活着。
确认了这一点,封止渊提起的心慢慢落回了肚子里。
周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灵力无法使用,和在洞穴中的禁制十分想象,只不过不同的是,在洞穴中还能察觉到身体里有灵力的存在,而在这一刻——
他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灵力,就连九灭也感应不到了,现在这样,就像是完完全全的凡人。
大球慢腾腾地挪到封止渊身前,竖瞳中满是绝望,被禁制压迫出的血水连连落下,像是一串血泪。
封止渊对上他的目光,一时间只觉得心如刀绞,就好像对方没有说什么,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人体会到那种悲怆。
他确定了,大球绝对认识他。
不远处的邪祟发出“呜呜”的声音,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完全看不出刚才张牙舞爪的模样。
藏在胸口里的敛魂灯突然变烫,那点金红相交的光晕在黑暗的崖底熠熠生辉,封止渊有些喘不过气来。
哒、哒、哒——
由远及近,那串声音戛然而止。
明明只有一串有规律的脚步声,却从暗处走出来两个人。
一个熟悉的人,和一个有着莫名熟悉感的陌生人。
作者有话要说: 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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