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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从见到她的第一天起，陆川就知道，狄然收敛起骄傲和锋芒装温柔时的样子，是这个世界上他最无法抗拒的东西。那是沁入他心脾里最甜的一颗糖，甜到能让他卸掉所有防备，让他冻化的内心变得柔软。

他知道她不是真的要他抱，她是在调皮，是在耍坏，是在让面前的人难堪。

但他无法装作无动于衷，女孩娇气的声音和恶劣的笑容融合在一起，那是他最不能抗拒的东西。

姜雅迪面色涨得通红：“陆川是静姝的前男友，你谈恋爱不可以找别人吗？”

狄然甜甜地笑，装得无辜又清纯：“你瞎说什么呢？她和陆川只是朋友，她自己说的。”

潘静姝笑笑，苍白但不失礼貌。

她看着陆川，带着希冀，试探地问：“我们还是朋友吧？”

她以为自己做到了得体，陆川却只是看了她一眼。

她手指尖略微蜷曲，努力控制不让自己身体颤动。

管宇出国，两人和平分手。在分手的那一刻，潘静姝没有撕心裂肺也没有暗自唏嘘，有的只是释然与轻松。当年她不够成熟，少年人又总是一年一年成长得飞快，有时回想起不久前某一时刻的某些事，时常会惊讶于自己竟然做出那种蠢事。

那晚和陆川说的话是潘静姝最感到无力与后悔的事。

初遇他是在家里的书房，陆川坐在她外公对面。她记得那天他穿着一身简单的牛仔裤格子衫，干净利落，眼神淡漠。他和乔长勋说话，开口不多，嗓音淡淡的，但不失礼貌。

潘静姝没见过这样的少年，学校里同年龄的男生大多叛逆张扬，还有一些每天埋头在书堆苦学刻板又无趣。而他，他身上有股不同于别人的气质，那不像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该有的模样。

潘静姝与他对视的时候，觉得他眼睛里似乎蕴藏着大海与群山，无穷无边，让她揣测不透。

潘静姝没追过别人，但对于陆川，她一开始就抱着想要亲近的想法。陆川对她也不似对别人那样冷冰冰的，她暗自以为他对她一定有几分好感，毕竟她这样的女孩，从来不缺仰慕者。

而当她提议在一起试试的时候，陆川却没有她预想中的欣喜。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用一种近乎淡漠的语气告诉她：“我不喜欢你。”

潘静姝不信，断定他在说谎，软磨硬泡矜持全无：“我们试试，不合适再说，不然我去告诉外公，让他和你说。”

那时潘静姝尚且不知道乔长勋对陆川的意义，只知道外公对她宠得几近溺爱，他会理解她这种少女萌动的春意，会替她做陆川的说客。出乎意料，陆川听到这话后怔了一下，而后在她欢欣的目光里点头答应。

他说试试，也仅仅是试试。

开始潘静姝尚心存幻想，接触久了，时间长了，他总能发现她多好。可陆川是块捂不化的冰，她原本想做汪洋流，驮着冰山漂洋过海到温暖的地方融化，可她没成想，反倒是自己的心跟着一起结冰，心灰意冷。

管宇的出现恰到好处，她心里有些体面的小算盘，也有想激陆川的念头。

可有些话说出口，注定覆水难收。

有的人在一起的时候千般嫌，分开后万般念。刚和管宇在一起时，他极尽温柔，使潘静姝觉得足以弥补自己浪费在陆川身上的心思，可时间久了，她渐渐发现，她与管宇不是一类人。

管宇市侩而无知，除了游戏眼睛里只有钱，每每送她礼物，总要用夸张的表情告诉她价格。

潘静姝越发怀念，在许多个温暖的春日午后，坐在乔长勋书房藤椅上那个安静看书的少年。

她目光灼热，想让陆川回头看她一眼，陆川的全部注意力却都在对面俏皮的女孩身上。

他在潘静姝不可置信的目光里，弯腰抱起狄然。

狄然脸上飞快划过一抹羞赧的颜色，随后大大咧咧将头埋进他胸膛。

“川哥抱抱就不疼了。”她嬉皮笑脸。

潘静姝垂下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陆川抱狄然走出诊室，面无表情：“别装了。”

狄然揪着他衣领不放：“你再抱我一会嘛。”

陆川带她去拍片子，将她放到床上，手心全是汗。

“潘静姝分手了，你想跟她和好吗？”狄然笑吟吟看着他。

她面上装得轻松，心却悬在一根钢丝线上，生怕陆川说出她不想听的话。

陆川表情寡淡，毫无波澜：“和你有关吗？”

狄然噘着嘴：“陆川，想想她当初怎么对你的，你可别上赶着犯贱。”

陆川直直看着她。

狄然警惕，小心地保护着自己的脚心，瞪他：“看什么？”

“我不喜欢她。”陆川坦然地说。

狄然抬头，撞进他澄澈却温柔的眼睛，像幽深的湖，又如暗夜银河中璀璨的星星，她从没仔细看过陆川的眼，从没这么近贴近他的眸子，她不知道，陆川也会有一双这样温柔的眼睛。

狄然第一次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她把脸别开，陆川伸出一根手指戳着她头侧让她转过来。

“和你有关吗？”他又问了一遍，嗓音低沉沙哑。

“没有。”狄然急忙说，“我就随便问问。”

“李东扬是你什么人？”陆川眸色深沉。

狄然抓住机会，摆出一副高傲的表情：“和你有关吗？”

她以为陆川又会沉默，用他的一贯招数，可陆川却认真看着她，目光如剑，刺得她脸上发烫。

“有关。”他说。

“是我爸爸。”狄然怔怔地说。

她语气太像敷衍，陆川看她一眼，转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