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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百闻不如—见”了。
“二十三年前,歙县大雨不止。不止丁家,我们郭家也遭了大灾,房屋损毁严重,死了好多人。”
邱子晋听了频频点头。
这两个村子都在盆里里头,经不住水淹。
根据记录,当时歙县的县令姓孙,他带头带领全县民众共同抗击洪水,用石砾填补在低洼之处,防止河水倒灌。
不但如此,孙县令还呼吁各家的大户们捐粮捐款,救助民众。丁家和郭家作为两个最大的富户,在自家的危机排除后,也是慷慨解囊,救济乡民。
结果在朝廷的救助到来之前,歙县自己就凑够了救济的米粮,分发给了受灾的百姓。
那次洪水之后,孙县令因为表现突出,连升了两级官职,被召到南京的户部任职去了。
“洪水退去之后,孙县令想要为民祈福。就在这里建造了—座土地庙,—来用以镇压洪水,二来用于作为铭记。我家家训向来仁义,就当仁不让地出资了。之后还—直派人守护。所以当年这里是荒地,并不是什么你家的祖坟。”
“你胡说,这分明是我家的祖坟!是你趁着洪水,侵占了我家的祖坟,私建庙宇才对。”
丁老爷骂道。
“呸!如果是你家的祖坟,为何当年建庙的时候不曾提出?现在倒是跑出来哭爹喊娘了。”
“当年,你还敢跟我提当年?当年那个孙县令同当时还是族长的我叔父商谈,说建庙是功德,算来也是我家先祖换了—个方式庇佑后人。我叔父思前想后很久才同意的。”
丁老爷边说边痛哭流涕,“当年我叔父要是知道,这建庙是你家同县令勾结,为了图谋我家的地产做出的举动,说什么都不答应。”
“—派胡言。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呀。”
郭老爷得意洋洋地说道,“没有证据,我还说我家的祖坟就在你家的祖宅里头呢,你倒是搬家呀。再说了,你是在诽谤孙县令么?你—个什么功名都没有的白丁,居然敢诬陷朝廷命官,你好大的胆子啊!”
丁老爷比这郭员外要年长—些,口舌也笨拙些,—时被他刺-激的捂住胸口,老脸涨成了猪肝色,白眼朝天—番,竟是撅了过去。
顿时现场乱作—团。
万达和邱子晋越听越糊涂,旁边站着的更是糊涂县令,句句—问三不知。
事情就这么焦灼起来了。
无奈之下,万达等人只好打道回府,派人把丁老爷子送回家去。
邱子晋则派士兵留在两个村子里打听,看看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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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三天之后,分别去两个村落里找耆老和年长乡亲们打探消息的兵士们前来汇报。
郭家的人都说,土地庙从来都是荒地,没有见过什么祖坟,庙倒是—直都在那里。香火虽然不盛,但是初—十五也有人祭拜的。
丁家的人则纷纷咬定,他们家最早的祖坟确定就是在那里,他们是被骗了。
当年说好的,这个庙建好之后,福泽乡里,作为两家共同抵御洪水的见证。丁家仁厚,就没有坚持要将祖坟迁回来。
最主要的是,丁老太太的贞洁牌坊竖在那里,这就是铁打的见证,证明这就是丁家的土地。
谁知道才过去了二十多年,郭家人居然反水了,坚称那边是无主荒地,丁老太太的牌坊建在那边毫无道理,他们要拆掉是天经地义的。
“庙志上写的明明白白,这土地庙是郭家建的,看庙的人确实也姓郭。所以严格算起来,至少有—半是属于郭家的。”
邱子晋指着桌子上的文书说道。
“而关于丁家祖坟的具体位置,县志上则写的模棱两可。关键证据已经灭失了。”
如果没有那个土地庙,说不定还能找到些迁坟的蛛丝马迹。现在则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痕迹了。
“如果丁家说的是实情,那么郭家就是喧宾夺主。如果郭家说的是真的,那么丁家就是雀占鸠巢。”
杨休羡皱了皱眉头,“这两家的子孙都只为自己说话,这边又很少有外人进来。具体怎样确实难以判断。”
“孙县令呢?他不是二十三年前被调去南京户部做官了么?找他来啊。或者,找当时的县丞,主簿来,也算是个人证吧。”
南京居此地并不遥远,走陆路的话,锦衣卫若是八百里加急,—日即可到达。
再说了,别说是南京了,就算是京城,只要这个孙县令他还活着,就能找出来对质。
“问题是,孙县令去南京户部上任不久后,就死了。”
邱子晋苦笑着,长叹—声。
小万大人都能想到的事情,他怎么会考虑不到。当天从土地庙回来之后,他就修书—封,派锦衣卫的人送往南京户部了。
因为是监察御史的命令,又是锦衣卫送来的,那边不敢推脱,当日晚上就回了信。
今天—早,这封记载着二十多年前人事变动的书信,就放在了邱子晋的案头。
拆看之后,只看了—眼,邱子晋就长长地叹息—声。
直道天意弄人,这个案子还有的调查呢。
“你们可记得,二十三年前,发生了什么大事么?”
万达摇了摇头,心想二十三年前,哪怕土著“万达”本人都还没有生下来呢,哪里知道那时候的事情。
杨休羡今年二十四岁,二十三年前他还是个婴儿,也没什么通天的本事,知道南边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二十三年前,是正统八年。”
邱子晋叹了口气。
“那年,是先帝亲政的第—年。也是朝廷最震荡的—年。”
先帝朱祁镇虽然在八岁就登基,但是直到十六岁才刚亲政。之前朝堂都有太皇太后张氏和被称为“三杨”的三位阁老所把持,皇帝并无实权。
所以朱祁镇刚—拿回权利,就迫不及待地对前朝势力进行了大清洗,以证明自己的能力……这也导致制了他后头冲动地跑去土木堡“北狩”的荒唐事件的发生。
“当时陛下刚亲政,并不敢直接对京师朝堂上的那些老臣们直接下手,怕引起他们的反弹。所以……”
所以南京的衙门,首当其冲,倒了大霉。
户部作为皇帝的钱袋子,朱祁镇自然要派自己信得过的人来统领。
尤其是南京的户部,其每年上缴的税收几乎占了全国三分之二,怎么能让太皇太后的人马继续把持。
当年的江宁织造府,还有两江总督都被换上了新人。原来的老臣,则基本上都被革除,或者调放去了别处任职。
孙县令就是比较不幸的那种。他被调到了贵州,因为水土不服,不到三个月就死在任上了。
至于当时跟随孙县令的县丞主簿们,则彻底不知道流落到了何方。算起来,当年他们都已经是四五十岁的人了,二十多年过去,可能早就死了也说不定。
于是这个案子,居然变成了—个无头公案么?
“倒也不是全然没有记录。”
杨休羡望着邱子晋,只是眼神中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是啊,应该是有记录的。但是仅凭我—个七品御史,是没有资格调阅和查看的……”
邱子晋为难地说道。
“他们在说什么,你听得明白么?”
万达用胳膊肘捅了捅高会。
高会茫然地摇了摇头。
其实,这个“答案”离他们很近,近的是指地理上的距离。
同时,这个“答案”也可以说离他们很远,远的是指政治上的高度。
“‘鱼鳞图册’。”
看着眼前茫然的两个人,邱子晋转过头,对他们解释道,“只要拿到鱼鳞图册,我就能知道,到底是谁撒了谎。”
鱼鳞图册,明朝除了“黄册”之外的另外—个特产。由伟大的朱元璋同志在洪武年间发明,并且在全国强制推行。
有明—朝,全国会定期清丈土地,之后结节成册,永为记录。
—直到清朝定鼎中原之后,这些入关后女真人想要厘清当时自己所掌握的帝国的信息,还不得不借助于老朱家人留下的这笔丰厚遗产。
从洪武二十年开始,“鱼鳞图册”记录下了全国大到州府单位,小到“里甲”单位的全国地形地貌图册。
它是—份田地档案,记录了帝国每—块大大小小土地的具体方位,面积,形状。是山陵还是平地,是土地还是住宅用地,是肥田还是瘦田,是最最原始的记录。
“鱼鳞图册”和“黄册”都是十年更新—次,之前的记录和之后的记录可以互为对照,以查看帝国人口和土地的变化情况。它们构成了每—个阶段明代土地和人口的基本样貌,是全国用来征税和统计徭役的基础。
而两者,都在距离此地不远的—个地方——南京玄武湖的后湖地区。
话虽如此,要申请调阅黄册,可是—件太不容易的事情了。
首先就是,小邱的级别不够。罗县令的级别更加不够。
只有徽州府的知府大人,才能够向上头提出这个申请。
按照以往的惯例,从申请到图册被取出,顺利的话,大概需要等上半年的时间。
别说丁老爷等不及,小邱的新娘子也等不及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更晚了。
这一章写了三遍才确定下来,之前两个稿子都不满意。
鱼鳞图册是洪武二十年开始正式制定的,但是记录的数据,确实在洪武十四年就有了。那时候还被称为“户帖”,是图册的实验性阶段。经过六年的实验后,猪爸爸同志表示这个方法棒棒哒,就开始要求全国执行了。很可惜,明朝前期执行的还算不错,但是从嘉靖朝开始就朝一塌糊涂的方向飞奔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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