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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卿——”
荆墨璋总算挣脱了许安阳的钳制,疯了似的扑过去,抱住浑身是血的女人,抑制不住地颤抖。
长矛尽数被收了起来,怕刺伤了荆家尊贵无比的少爷。
“玥卿,玥卿,你说说话,玥卿,你不要吓我,你说说话……”
他将人抱在怀里,一遍一遍地乞求着,希望她能睁开眼,再看一眼自己,一眼就好,他再也不贪心了,一眼就好……
周围的人不知何时都已退去,许安阳站在廊下,扔了手中的弓.弩,转身离开,没有再留恋一眼。
云氏要不是有身边的女使搀着,恐怕早就吓得跌坐在了地上,她此时紧紧地攥着女使的手不肯离开,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
天上云雾堆积起来,逐渐有雨雪飘下。
本已显颓色的庭院角落开了几株红梅,本是惹眼得很,此刻在满院的血色中看来,却也不过如此。
斑斑点点的红与白,成了今日宣平侯府最夺目的颜色。
有人撑了伞,歪歪斜斜地遮住了地上的两人。
荆墨璋怔怔抬头,一把将伞打落在地。
“滚!”他说。
荆钰锦小小的身子整个都在发抖,鼻涕眼泪丝毫不加克制,掺着雨雪混了一脸,比花猫还胡乱几分。
“哥哥——”她哽咽道。
“哥哥,谁是你哥哥?”荆墨璋冷了声,“你当真以为我看不出来?是你非要把她引过来的,是你......”
荆钰锦无话反驳,只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摇着头,双手捂着嘴巴,久久不能平息。
“够了,你这是要对妹妹做什么?”云氏跌跌撞撞地赶过来,将荆钰锦护在身后。
“母亲,呵,母亲您来了……”荆墨璋看着云氏,低低地念出了声,念着念着,却又忽地笑了出来,“母亲,您可真是位好母亲……”
“混账!”云氏一巴掌打在了荆墨璋的脸上,“我是前世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个混账东西?”
她喘息着咽了口气,一只手指着已经没了气息的玥卿道:“这个女人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心思不纯,你妹妹被她欺负你不管,她要偷咱们家的消息送去太孙和崔家面前邀功,你也不管,可她方才挟持的是你祖母,是你祖母!她死有余辜!”
她死有余辜……
荆墨璋耳边被这一声声的指责充斥着,他看着眼前熟悉的母亲和妹妹的模样,忽觉陌生的很。他只能将怀中的人又抱紧了几分。
此时此刻,只有玥卿,只有她曾经的音容笑貌,在荆墨璋的眼前还是熟悉。他抱着玥卿逐渐冰凉的身体,又是哭又是笑,恨不能将自己折磨疯。眼角的滚烫热泪翻涌下来,融进染血的地面,是怎么也化不开的斑驳红梅。
荆钰锦被母亲护着一步步离开,行至转角处,她却忽然挣开母亲的手,扒着一旁的柱子抽泣起来。在她的余光里,荆墨璋仍抱着那女人坐在院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好似只是简单地在哄人,如果没有那些刺眼的红。
雨雪越下越大,她见他慢慢抱着人起身,蹒跚着步子往外走,他嘴角开合,似在低语着什么,可她已经听不清了。
云氏见她又哭的不能自已,只能安慰道:“好了,不哭了,日后他自然会明白咱们的苦心,再过些时候,过些时候,他想明白了,自己就会回来了。”
听了她的话,荆钰锦却是哭的更凶了,因为她知道,这回,她是真的没有哥哥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夜幕降临前,大雪终于覆了整个盛都,所有的东西都被掩埋在了皑皑之下,红梅也好,残血也罢,终是成了一场泡影。
燕云坊的名角儿死了,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盛都。
这个夜晚,不知有多少的人围在炉子边上,谈论着这桩奇事。
大病初醒的沈时璟裹了厚厚的狐皮大氅,自己推开了门,看着外头纷飞的大雪,忽然悲从中来。
她呆了一瞬,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摸到了一处湿润。
奇怪,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她怎么会哭呢?
她怔愣着,一时竟不知该做些什么。
“小姐!”阿芙正巧从厨房端了汤药回来,见到沈时璟醒了,不免大喜过望。
可随即又担心起来,忙将手中的砂锅放下,扶着沈时璟进了屋里。
沈时璟又被裹得暖暖和和地塞回了棉被中,阿芙为她端了汤药来,喂她喝下。
喝完了汤药的沈时璟看着阿芙在自己跟前忙活来忙活去的,想了想,还是喊住了她,问道,“我睡了多久?”
“从昨日傍晚到现在,已经有整整一日了。”阿芙道。
“一日了……”沈时璟喃喃,拉着她又问道,“那我昏睡时,京中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阿芙明显地身子一僵,笑道,“才一日的功夫,哪能有什么大事啊,小姐您还是好好再休息休息吧,可别再把自己累着了,老爷和夫人都担心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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