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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头不语。
明诚之喝了一大碗凉茶,顺着气对我道,“朝臣琐事,不是不能写,孟非原你写的时候能不能注意一点!你明知道有些词句是圣上心病,却偏偏要提上一笔,你是几个意思?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孟非原啊孟非原……”
圣上心病?
我何曾写过这样的折子?
我将信将疑,又翻开折子细细看了几页。
确实是我的字迹没有错,但天地明鉴,我也确实没写过这封折子。我又翻了几页,这部分写的是坊间上了一部新戏叫《桃色撩人》,六部中好些大人都去看了。本来去看个戏是没有什么的,只是这《桃色》中的感情太过于混乱和暧昧,姜生与怡红楼数名妓子纠缠不清也就罢了,偏偏又做了某王爷的入幕之宾,在那王爷与王子间处的如鱼得水,简言之,只要是感情线,无论男女,姜生都可左右逢源。
我倒是听几个相熟的御史说过《桃色》这出戏,最后那王爷因叛国被杀,姜生殉情,似乎隐隐有着谁和谁的影子。
至于到底是谁,我不知道。
但凭着明诚之这般激烈的态度,凭着司里听多了的风言风语,我猜这出戏大约与多年前明家与临远侯一族有着莫大的干系。只是明家与临远侯当真叛国了?倘若只是单纯的龙阳癖好,圣上确实没必要震怒之下牵连这么多人,且时隔多年还讳莫如深。
可若是叛国……
依着古往今来这皇帝们的性子,明诚之怎么还活的好好的?
算了,这些都是杂事,大不了回去多问问青衿。只是这折子……我抬起头看向明诚之,“明大人,这折子虽是下官字迹,却并非下官所作。”
“签了你的名就是你的,至于究竟是谁所作,此事容后再议罢。”
明诚之似乎有些累,揉着自己的额角,格外倦怠的样子。
“凤相召你,带上折子,速去速回。”
凤相?
召我?
我有些懵。
按例丞相不可随意召见群臣,除非是圣上特许。如若是圣上特许,那便是圣上也看了这折子?我觉得眼前有些晕。倘若圣上已看了这折子,盛怒之下叫凤昱廷召我,那明诚之震怒如斯,便也可以理解了。可倘若……
我揣好折子,对着明诚之拱了拱手,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我遇到事情都喜欢往好了想,倘若圣上并没有看这折子,依着圣上对凤相恩宠,他也是可以召一召我的。听闻凤相与明诚之也算是清流里的同好,想必此番召我也是好意,变着法的替明诚之挡一挡这无妄之灾。
大约是这样。
但愿是这样。
我叫了一辆车,催着车夫赶快些。
听闻今日朝上并无他事,此刻凤相该在丞相府里。
路过政事堂时我特意看了一眼,门上落了锁,锁上似乎还有灰。今上设了政事堂专供朝臣议事,只是各处官员又有自己专用的办公处,那政事堂便似空设了一般,独每年春试、秋试时,六部及抽调来的协理的官员皆汇聚此处,还能热闹上几日。
政事堂再过一条巷子就是丞相府。
相府灰墙红瓦,格外大气。我下了车,对着正门口的小厮递上名帖,“奉议司副使孟非原求见。”
“孟大人。”那小厮作揖,接过我的名帖看了看,复又归还给我,“老爷说了,今日奉议司来人都走西门。”
“西门可是距离凤老爷办公处近些?”我有些疑惑。前来丞相府办事之人走的都是正门,怎么偏偏就让奉议司来的人走西门?奉议司里除了明诚之和我,还有谁会来吗?
“该是正门近些。”那小厮有些腼腆的笑了一声,“不过我是新来的,不大清楚,孟大人可顺着这条巷子往西门去,那边必有小厮等着迎接呢。”
也罢。
西门就西门。
依着我大夏惯例,一府西门应是离自己的住处近些。看来凤相召我,该是私事,大约只是看在明诚之的面上要刻意敲打我几下罢。想通了这些,我的步子便轻快了起来。这条巷子长到不见头尾,饶是我这般轻快,仍是走了半晌,方才远远看到了西门门口的两个大石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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