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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大人。”
虎大对丁四平一抱拳,又对我一揖。
“属下跟着若白,一路进了暗道,发现里头果然别有洞天。”
“过后头去说。”
我拍了拍虎大的肩膀,示意他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穿了几道廊进了后院,虎大接连喝了两壶茶,方才对我们道,“那里像极了校场,只是武艺稀松平常,勉强自保的水平。属下听到其中一个人问县里什么时候再有集,他还没逛够呢。”
“县里的集不就是……”
丁四平脱口而出一句话,随即又生生压住。
五仙县里的集是腊月十三,也就是头天晚上我们到的五仙县。彼时我还感慨:这集上人来人往,哪还有半点瘟疫的样子?
也是那一天,余海在集上碰见了东田的老李,还格外亲热的打了招呼。
“那人长这样。”
虎大要来纸笔,匆匆画了个大概。
细长眼睛,屁股下巴,比县衙的画更不像是在画人,但总叫人一看就想起老牛来。
我与丁四平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不可能!”
推理论断是我们的事情,虎大只管把自己这些天所见所闻都讲一遍,讲完了,瞥见桌上摆的甜酒瓶子,拿了一只过来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啧啧道,“那里也在酿这个,瓶子都差不多。”
“哎对了,校场里好像有那么几个武功不差,险些就要被发现了。一个穿白的,一个穿黑的,像是黑白无常”
虎大放下甜酒瓶,又喝了一碗水,“有没有干粮?属下得带上点,再去一趟。”
话音刚落,又有一个金甲卫跑进来,对丁四平急道,“丁大人,那、那那个西胡人,他……他他他!他!”
“不要着急,慢点说。”
丁四平知道事发紧急,否则金甲卫里何曾有过这样慌张的时候?
但此刻,急也没用,只能安抚着这金甲卫,叫他调整情绪平复下来。人在慌张的时候去说一件事情,总是七零八落不完整的。
“那个西胡人……”
那金甲卫咽了口唾沫,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满脸煞白。
“他炸了!我……我们折了一个兄弟在里头!”
每件事情在发生的时候,其实就已定下以后的局势了。
无论什么结果,都是当初彼此的选择一同成就的。
很多年后再看《玉历宝钞》,书上说这是业力感召,因果所致。就譬如此刻,我与丁四平、与这些金甲卫共同经历的这一切,枯骨冤魂,黄泉碧落,皆是共业。
而从五仙县烧起,一直烧到丹州、烧过天下十三州、最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烧入京师的这一把火,则是整个大夏的共业。
共业所感,无一能免。
而此刻,我们只能坐在县衙的后院里面面相觑。
“炸了?”
丁四平最先反应过来。
“大、大人们跟属下来瞧一眼就知道了。”那金甲卫依旧哆嗦着,一路带着我们到了金甲卫住的那处院子,“刚刚就在这里,那那那西胡人忽然笑了一声,就像是……”
他吸了一口气,“就像是老鸠!还说了一句时间到了!虎二四过去看,谁知道那西胡人忽然在自己身上摸了半晌,不知道摸住了什么,就……”
“好在别的兄弟都被分走了,县衙里也没几个人。”那金甲卫抹了一把汗,颤道,“属下又刚好进了屋去喝茶,咱们只折了虎二四一个人。”
院子里只有虎二四一人的尸首,已叫小厮去请两位仵作了。我与丁四平蹲下,大致看了看虎二四身上的伤。我实在惭愧,这行金甲卫中,我来不及一一与之相熟,这个虎二四更似第一次见,便已是这个境地了。
张仵作随明诚之他们去大狱了,如今县衙里只有白仵作。
他匆匆赶回来,看到满院狼藉后也是大骇,“这、这是……”
丁四平默然,白仵作定了心神,开始给虎二四验尸。
丁四平与他一道看着,我总觉得残忍,就起身背过去站着。以往看那些话本里有说到过域外的一种法子,说是招募忠勇之士,在其表皮埋入炸/药,可以一人之力攻破一城。
我只当这是个传奇话本,哪里想得到,竟真有这样的法子。
西胡人自然已被炸成了碎片,但我四处寻着,也寻见了不少断骨残骸。我自认见多了尸首不怕死人,然这样一块块零散的肉和骨头,还是叫我干呕了几次。
验完了虎二四,白仵作又将西胡人的残骸捡来,翻找了半晌,拈了一块道,“这个下官拿回去验吧。”
后半晌明诚之与余海回来了,狱中大致审出了一些,“就是那个王永,死都不肯说背后受谁指使。”余海叹了一声,“往日里的交道,可没觉得他竟如此有气节。”
“那些假冒金甲卫还不如他。”明诚之喝了一口茶道,“其中一个捱不过拷问,竟吐出了地宫的事儿。”
“怪不得唐老爷总要来剿匪。”
两人说了半晌,我才理清了。原来通天寨里的并非山匪,而是蓄养在地宫里的兵卒,时日长了,轮换着去通天寨上当山匪,也算是给他们放放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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