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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盛明澜这几天不是呆苏奶奶病房陪人聊天,就是去心外科大办公室等“家属”下班。
因为经常出没在十四层的缘故,往来遇到的人多,有次电梯下来不小心撞到管家,行踪便飘到了老爷子耳朵里。
盛明澜由管家传达消息,来到1401时,盛兴学刚由护工扶下床坐轮椅上,看样子没打算和她久聊,一会儿还要去楼下花园转溜。
盛明澜却是不赶时间,到沙发坐下,翘了个二郎腿,单手搭在翘起的膝盖上,东道主的架势做得十足,道:“找我什么事。”
盛兴学没好气地轻哼一声,不过脸上看不出真的怒:“这么些天没去公司,外头都闹成什么样了。你说我找你做什么。”
盛明澜想到早上看的西城项目开盘遭群众抵制的新闻,耸耸肩:“你当初让我回来代管公司,不就是想看到现在这些?”
盛兴学啧辩回去:“我那只是叫你稍微收回点沈云手上的职权,没让你把家底都赔了。”
“嗯?”盛明澜做出一副耳朵不好使,没听清的样子,“我怎么记得某人派郑理事请我回公司时,说随便我玩,家底败光也没关系?”
盛兴学知道说不过她,摆摆手,道:“事情做到这步也差不多了,闹太大坏的也是我们盛家的名声。”
盛明澜觉得他这话说得很有意思,轻笑一声:“事情能闹多大看得不还是盛光惜的本事?你跑来跟我说这些,也得由我说了算啊。”
“你说的算的。”盛兴学莫名冒出一句。
不等盛明澜挑眉,病房外传来敲门声。
管家在外面道:“老爷,人到了。”
盛明澜没想到盛兴学还约了别人,往大门的方向看了眼,磨砂窗外隐约能看到晃动的人影,但看不清是谁。
盛兴学没马上让外面的人进来,他向前转了两圈轮椅:“盛家的公司回到盛家人手里就好,至于剩下的……”
盛兴学停顿片刻,语气有些复杂地接上道:“也不必做得太过火。”
他说着让护工帮忙开门。
门后盛立元和沈云看到他出来,焦急围过来叫道:“爸。”
盛兴学却是把膝盖上的毯子掖了掖,径自道:“我去下面晒会儿太阳。有什么事你们自己聊吧,我年纪大了,管不了事了。”
盛明澜看着盛立元和沈云关门走进,低头摸着眉梢短促笑了声。
老爷子玩她呢。
看不惯沈云太蹦跶,想借她的手除人,现在目的达到了,又嫌这把火烧得太大,心疼儿子了?
病房里安静,三个人相对而立,一时间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盛明澜有的是耐性,玩着新做的美甲,陪他们耗。
沈云为了女儿,终归心急,用胳膊肘拄了拄盛立元手臂催促。
盛立元到盛明澜侧边的单人沙发坐下,唇线绷成笔直的一条线,交错相握的指尖摩挲片刻,才开口道:“光惜的事你肯定也听说了。她说是你改动了她的简历资料,但爸爸相信你不会这么做……”
“嗯?”盛明澜被盛立元突然的深情路线搞得满头问号,打断道,“别信我。是我做的。”
盛立元噎了噎,但还是沉下气道:“我知道你和光惜不亲,但她在血缘上终归是你妹妹。这件事是她做错了,但远没有外界骂得那么严重,现在只有你这个做姐姐的能帮她。”
盛明澜讥诮出声:“您说笑呢吧,我哪来那么大本事。”
沈云见盛明澜没有直接拒绝,以为有周转的余地,道:“齐清的事我跟你爸商量过了,只要他愿意撤销诉讼,多少补偿金由他说了算……你是院长,你说的话,他肯定会听。”
盛立元跟着语重心长:“现在网民口口声声骂光惜学术造假,其实除了面招导师面试时模棱两可的问话,没有半点实质性证据。而且你也知道的,那顶多只能算……反正跟造假没关系。你是吴晟华的徒弟,只要你出面,让吴老申明,光惜只是其他方面没有达到进研究室的要求,而不是学术问题,舆论就不会再闹了。”
盛明澜听笑了:“所以你们以为网上为什么没有流出盛光惜造假的证据?是我没有吗?”
盛立元和沈云直视盛明澜的眼睛,瞬时惊默住了。
盛明澜不紧不慢地继续往下:“还有,你们真当我不知道国家学术委员会要彻查盛光惜的所有比赛和论文?”
夫妻俩这趟能拉下脸来找她,恐怕也是因为知道盛光惜的底子难擦干净,想让吴老帮忙压下舆论热度,后面好去跟相关官员做功课,否则调查机构为了安抚大众,也会彻查到底。
盛立元和沈云过来的目的被她直接拆穿,面上兜不住,气氛陷入僵持。
盛明澜却是没了和他们多聊的兴趣,拍拍手站起身,道:“如意算盘打得是挺好,可惜找错人了。我师父不是你们以为的那种可以收买的人,另外,求我别火上浇油可能还合理些,找我帮忙?我看二位可以挂号去脑科看病了。”
盛明澜往外走,盛立元随之站起身,叫道:“站住!”
盛明澜也不恼,盈盈停下步子,转回身。
盛立元几天来折腾得一身疲态,脾气有些收不住,恼怒道:“光惜年纪小,不过是犯点事,你这个做姐姐的一定要让她日后出不了门才肯罢休吗!”
“25岁也不小了。”盛明澜嗤笑道,“而且你们好像没太听懂我刚才的意思,讲白了,现在是我懒得跟你们玩,不然你们以为我会只是换一换简历资料那么简单吗?”
沈云怕她要走,慌忙开口:“你不愿意帮光惜没关系,那公司呢。公司那么多项目搁置,你是代理董事长,也不希望损失变大吧!”
盛明澜像被提醒般“啊”了一声,转朝她走近:“怎么偿还损失难道不应该来问你吗。”
盛明澜停在沈云跟前,轻掸她肩膀的衣料:“你看,你为西城项目付出了那么多努力。不过怎么办呢,大家似乎都没办法接受一个有医疗过失污点的孩子她妈来开展疗养院项目。昨天开盘仪式,听说沈经理在现场收到不少附近群众的‘关照’。公司股东也给我发了不少状告邮件,我寻思着沈经理与其在这儿浪费时间跟我探讨损失,不如早点拟封辞职信止损更有诚意些。”
她说着没再理会盛立元的气极大骂,开门朝外走去。
沈云脸上青白一片,但还是不愿放弃,往外追了两步。
然而没等她追到盛明澜,走廊岔口却是晃出个人影,侧身挡在了她跟前。
沈云看清对方的长相,愣了愣:“你是……”
顾清延双手揣在白大褂的口袋里,视线落在别处,仿佛只是路过。
“事情其实还可以变得更糟糕。沈女士如果聪明的话,就不要再烦不该烦的人。”
他说着单手抽出挂在臂弯里的病历册,径直推门走进边上的一间病房。
顾清延跟两位明天有安排手术的病人进行完术前谈话,便回了办公室。
盛明澜没坐他座位上,也没在大办公室里,顾清延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喂?”盛明澜接得飞快,听声音不但听不出难过,似乎还有些开心。
顾清延道:“人呢。”
盛明澜喜滋滋:“工商局。”
顾清延愣:“去那儿做什么。”
盛明澜像打开话匣子,噼里啪啦跟他分享战绩:“臭老爷子坑我,中午喊我去他病房,自己溜了,还安排我爸和盛光惜她妈蹲我。不过我也不是吃素的,一出去就杀到了楼下花园,把人架到工商局签股份转让书……”
盛明澜想起顾清延不知道明协股份的颠沛流离史,大致跟人捋了捋,不过大多时候都前言不搭后语,只管自己讲的开心。
顾清延倒是跟得上她的脑回路,听得十分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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