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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试图推醒他,但被滚烫的体温惊得立刻缩回了手,不明白他摸起来为什么这么烫手。

是……生病了吗?她这时想起之前也见过这样倒在角落里无法站起来的人,实弥说过他们生病了。

人很脆弱,很容易生病,一生病就很可能死。

她想到这个可能,害怕起来,也不在乎别的,伸手抱住他。

樱感觉自己像抱着火炬,高温令她想起了致命的阳光,依稀记得那也是可怕的高温,因为她的体温很低,并不敢接触那些灼热的东西。

但现在,她希望她的体温可以帮他把温度降下来。

可不管多么用力地抱紧他,体温还是没有半点改变的迹象。

樱回忆实弥偶尔提过的该怎样照顾病人,以及她有时见过的人是怎么做的。

病人……要吃东西、睡觉,才能好起来。

现在还是白天,她没办法出去找食物。

樱模仿着之前见过的人,让他躺下来,枕着她的腿——据说这样会让人舒服一点。

她将一只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当作降温,烦恼地望着屋外的阳光苦苦思索,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了另一只手,张嘴咬下去。

实弥恢复知觉的时候,感觉到口腔中温凉的液体缓慢地流过喉咙,有一丝铁锈气,又带着丝丝缕缕的甜意。昏迷前的那种沉重感已经消失了,似乎在他沉睡的这段时间里退烧了。

他浅薄朦胧的意识还在思索嘴里喝下的是什么,感觉到嘴唇贴上了什么柔软的东西,牙齿被撬开,还是温凉的水渡进来,下意识舔了一下,贴着嘴唇的东西离开了。

那像是一个吻。

实弥忽然清醒过来,睁开眼睛正好撞上另一双睁得圆溜溜的红眸,洋溢着喜悦的光芒,高高兴兴地贴过来搂着他的脖子,“实弥你醒啦。”

他完全清醒了,看见了破败的屋瓦,撑住地面坐起来,擦了一下嘴唇,手上染了一抹红色。

转过头去发现她嘴角也沾着一点血迹,脸色沉了下去。

“刚才你在做什么?”

他的语气实在太严厉了,让本来高兴的女孩缩了一下脖子,怯怯地把手背到身后,结结巴巴地回答:“没、没干什么……”

才怪。

可他看了眼外面,时间还是白天,阳光刺眼。这片森林又少有人迹,她既不可能走出去,也不可能找得到袭击的目标,何况地面是干净的,没有血迹。

他的脸色略缓,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状态不对劲,伤口完全感觉不到疼了,而且他并没有那种退烧之后的虚弱感。

实弥解开了封住伤口的布,本来该血肉模糊的地方只留下一片完好的皮肤,连伤疤也不存在,仿佛昨夜受的伤只是一个错觉。

他的表情加倍地难看起来,让偷瞄他神色的樱更加心虚地往后退,最后抵住了墙壁抱着脑袋,呜咽了两声,“呜……实弥不要凶我。”

实弥看见她的手臂上有同样的血迹,回想到刚才吞下去的液体,已经猜到她做了什么,表情晦暗不明,语气古怪而复杂,“你……把你的血喂给我了?”

瞒不过去的樱很轻地点头,试图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因、因为生病了……要吃东西才能好起来啊,白天……不可以出去,所以、所以……”

因为他平常会拿自己的血喂给她,对她来说血液也算是食物,而且自己的血和别人的血并没有分别。

实弥沉默很久,还是将那句“我们不一样”的话吞回去,让她保持这样的误解也好,她不会觉得自己跟别人有多大的差别,反正她总是傻傻笨笨的。

“以后不准再这么做。”看见她沾了血更加红艳的嘴唇,他又加重了语气,“尤其是刚才那样。”

通常来讲他的话,她全部都会遵守,但这次樱稍微有点迷茫,由于他的指令不够明确,“刚才那样?”

已经动手开始收拾武器的少年顿了一下,脸上飞快飘过一丝红云,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不准亲人,尤其是嘴唇。”

其实她很难理解他的禁令用意,但不需要花时间烦恼,只要如数听从就好了,“嗯。”

【α】

一直到天亮为止,哪怕将整座宅邸翻了一遍,也没有发现那个猎鬼人的踪迹。

明赖看见河岸对面的房宇后出现了朝阳的轮廓,还没完全升起的太阳带来的光落在她身上,带来了轻微的刺疼。

她听着外面已经平复的喧杂,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批在白天活动的仆人,在安静的早晨发出了轻微的响声,还有低低的人语和笑声,是与昨晚隐秘紧张的吵闹完全不同的安宁。

明赖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儿,门外远远传来了脚步声,停在她的房间外,轻轻敲了敲门。

“大小姐。”是女管家的声音,“大人回来了,在书房。”

她睁开眼睛,依旧用那种轻柔的语气应道:“好,我知道了。”

宅邸的主人在清晨回到了这里,未经过大门,突兀地踩上了书房的地毯,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宅邸里。

佣人以为他是深夜归来,急忙要去准备早点,却被管家制止喝退,看她走进了书房合上大门。

地上跪满了穿着佣人服饰的鬼,因为是白天而没有显露出真实的模样,将头死死地低着不敢抬起,全身都在颤抖,最前方空出的位置是留给她的。

良子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穿过他们在最前方跪下来,额头紧贴着地面,恭敬又畏惧地问候:“欢迎您归来,无惨大人。”

没有回答,沉默叫人恐惧不安。

她忍不住稍微抬了一下头。

黑色的皮鞋在离她不到半米远的地方,再往上是西式的长裤,主人似乎悠闲地坐在那张椅子上,却没有给他们一个眼神。她不敢再往上看,重新低下了头。

在这种沉默快要压断他们的理智时,那个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来了,有如大提琴般优雅的音色:

“我很失望。”

良子几乎屏住了呼吸,心揪成一团。

“下弦之四。”

她感觉冰冷的视线扫过来。

“还有十几个向我宣称要成为十二鬼月,为我效力的鬼。”

那道冰冷的视线投向了身后。

“让一个区区的猎鬼人,闯进了我的宝库,杀了五个鬼,再大摇大摆地离开。而你们——”

他的语气骤然狠戾起来,充满了暴虐,“就连那个人类的样子都不知道!废物!”

砰!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撞到了背上,一片湿濡感,周围有压抑的抽气声,或许是一个,或许是两个,有鬼已经在这位大人的怒气中从世上消失了。

良子像是什么也没察觉到,恭敬地匍匐在地上,无比谦卑地说:“请您息怒,这确实是属下的失职,属下向您起誓,一定要将那个猎鬼人找出来撕碎他。但大人的宝物并没有丝毫损坏,求您给我一次机会,属下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那位大人一言不发,她感觉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握住了,传来阵阵痛楚,即使如此也没有露出任何抗议的神色,跪在他脚边一动未动。

门突然开了,沉闷的屋子里仿佛吹进了一丝凉风,让他们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就连良子也安心起来,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得救了。

在宅邸里,只有一个人敢不得到允许,就擅自开门进来。

“早上好,爸爸。”

她今天是一身浅绿色的裙子,绮丽的花边与这血腥的书房格格不入,看见一地的鲜血和飞散于各处断裂的肠子肝脏,提起了裙角,小心绕开那些污迹,以免弄脏了脚下的羊皮靴子。

走到了安全地带才放开步子,轻盈地走到主人的身边,对他甜甜地微笑,“爸爸,欢迎回来。”

鬼王那双几乎与她一模一样的红眸冷漠地看去,对着她单纯甜美的笑容也不见有软化的迹象,但他又抬起了手,示意她过来。

明赖顺从地坐在了他的腿上,侧头靠着他的肩膀,又依恋地蹭了蹭。这个近似于撒娇的小动作,总算融化了一点他眼里的寒意。

鬼舞辻无惨无视了仍然跪在那里的鬼,挑起她柔软顺滑的黑发,一下接一下地抚摸着她的背脊,漫不经心地问:“昨晚,看见那个猎鬼人了吗?”

怀里的少女困惑地扬起脸,干净得没有一丝阴霾的眼睛清清楚楚地映出他的脸,“没有呀,昨晚良子说有猎鬼人进来了,要我待在房间里别乱跑。”

他的手又移到她的发顶,“没睡好?”

这时她带着点可怜意味地点头,“嗯,因为很吵嘛。”

“那就再去睡一会。”他将她抱起来,好像抱了一只猫,娇小的少女就完全陷进他怀里,伸手抱着他的脖子,神情也像猫一样温顺乖巧,“好~”

这时他似乎才记起还跪在地上的属下,微微侧过脸,冷漠地下令,“那个人类如果带着同伴回来,我要看见他们的尸体。”

良子知道这是对他们的宽恕,毫不犹豫地应诺,“是!”

他抱着少女朝外走去,书房的门自动打开,外面却不是走廊,而是层层叠叠如同没有尽头的空旷城堡。

……

“听说你发现了鬼的巢穴?”

不死川站在炎炎烈日下,保持着笔直的站姿,目光却不知道落到什么地方去了,很罕见地在走神。

树上的伊黑小芭内没得到回答,不得不再喊他一声,“不死川,发什么呆?”

走神的青年回过神,皱着眉毛反问他,“你刚才说什么?”

真是服了。伊黑想要翻一个白眼,这时一旁的甘露寺蜜璃替他重复了一遍,“不死川先生,伊黑先生是问你,是不是找到了鬼的巢穴。”重复之后她又好奇地追问,“真的有超过十只以上的鬼生活在一起吗?好奇怪,鬼不是不会群居的吗?”

“通常来说确实如此,但世上总有例外存在!”刚刚走进庭院的炎柱炼狱杏寿郎也加入了话题,转头看向了不死川,“听说你独自闯进了那么多鬼的居所,不要紧吧?能平安无事地撤退真是太好了!”

平安无事……不死川又陷入了沉默,无法不回想起遇到的那只奇怪的鬼。如果没有她的帮助,不死川根本不可能躲过严密的搜索逃出去,一不小心欠下了救命的恩情,让他非常烦恼。

而且那只鬼本身也带给了他困扰,不死川努力不去想她鸦羽色的长发、绯红的眼眸和绵软的声音,又无法克制自己不经意飘过的念头。

真的……太像了。

待到水呼一脉的富冈义勇和他那小师弟灶门炭治郎也到场后,这场柱合会议才算是正式开场了。

鬼杀队主公,产屋敷耀哉在例行事务结束后,才将目光投向了今天格外安静的风柱。

“那么,实弥前段时间闯进的鬼巢,调查结果出来了。”

不死川倏然抬头,等待着主公给出结果。

“那是川野的华族森川氏的公馆,归属于现任的当家森川贵仁,据说因为生意的缘故,他常年不在家。他有一个名叫明赖的独女,由于体弱多病,一直住在那里,很少与别人来往,是公馆真正的主人。”

不死川对这个结果稍稍意外,换句话说那只鬼从始至终都是那所公馆里真正的大小姐,但又难以解释其它鬼对她顺从的姿态。

他又想起她的愿望,想要杀掉的“父亲”是指谁?

她的父亲也是鬼吗?

从闯进那座宅邸开始,不死川就觉得自己变得奇怪起来,被各种各样想不通的事情包围住,无法找到答案。

“实弥得到了那个少女的帮助,也收到了她的请求。”他们的主公大人不急不缓地给出了看法,仿佛猜到了他的困扰,“我想,她是在求救。”

【能杀掉我的爸爸吗?】

【他好可怕。】

不死川握紧了拳头,无法否定主公的猜测。

他欠了她的情,不能不回报。

等恩怨两清之后,再清算她的罪孽也不晚。

“实弥,那位少女有说过,要怎么联系吗?”

在场的视线都投向了他,不死川沉默半晌才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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