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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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惊鸿可以很坦然地把自己比作一汪死水。他有着小人物的平凡和庸碌，偶尔会大发善心，给别人滚烫的喉咙降温。

舍友于嘉骏在考前叫住了他，向来懒散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狡黠，又露出熟稔的笑容凑近了悄声说道：“待会儿就靠你了。”

记得让我抄。

钱惊鸿也回以一个淡淡的笑容，说：“这个得看试卷的难度，我也许不会按顺序写。”

我是不稳定因素，你最后还是要靠自己。

“没关系，这都好说。”于嘉骏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说，“你把选项写大点儿，卷子往我这边放放。行了，啥也别说了，这次真就靠你了啊，哥们儿。”

我是老手，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再说了，我只需要你的选择题而已。

预备铃响起，钱惊鸿面上的笑意不减，没有回话。

重重的一声“哥们儿”，在他听来却是轻飘飘，没有丝毫分量的。

小人物也有原则和底线。

在安静的考场中，就连翻动试卷的动作也变得小心翼翼。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的。钱惊鸿只匆匆瞥过一眼，思绪豁然开朗。眼前多是复习过的内容，管它三七二十一，握笔如行云流水般地顺畅写下。

记得离校那天，钱惊鸿偶然和于嘉骏含着满满怨念的目光相接，不知为何，心里竟盈溢着舒爽与愉悦。

大一新生，就算在放假期间也不曾停歇。除了需要隔三差五地出门做志愿活动赚志愿学时外，还要完成基础课作业，以及组建团队进行外出实践活动等等。

全都忙活完后，还没窝在家里休息几天，就开学了。

一个宁静的下午，钱惊鸿正坐在床上愣神，手里握着笔，面前的折叠桌上平摊着团支部工作手册。

他现在本应可以快乐地直播，都怪他太懒了。

钱惊鸿叹了口气，身子一软躺了下去，自我放弃似的摸上手机。

虾仁猪心：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血意战魂：说。

虾仁猪心：我知道那个临安二少的真实身份了！

惊鸿照影：哦？

虾仁猪心：你们看这个，我刚刷出来的，78万播放量。

他分享了一个直播的录屏，投稿者名叫“大哥后援会”。

视频中，一双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占据了右下角小窗口的大半画面。它的主人似乎有些气恼，敲击键盘时迅猛生风，带着种要敲碎键帽的势头。这一用上力，更显得那双手具有骨感，而又不失协调的匀称美。

现在播放的，可不就是当时临安二少加好友后疯狂嘴炮的那段吗。

虾仁猪心：我还特地下了应龙直播app，找到了他，直播间昵称就叫大哥。

血意战魂：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干得漂亮。

豆花：刚下课，悄咪咪地看一眼手机。

豆脑：我也看应龙，有几个喜欢的主播。

受好奇心的驱使，钱惊鸿默默点开了大哥后援会的主页，一进去就被置顶投稿的封面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这性感的薄唇，乌黑浓密的碎发，深邃神秘的眼神以及那覆在面上的，看上去高贵优雅的面具……

这不是咔嚓啦小魔仙里的尤热王子吗？

钱惊鸿又看了一眼视频的标题——应龙直播2018度“璀璨明星”新晋主播颁奖典礼，应龙直播平台创立四周年晚会，大哥现身。

好吧，认错了。

这个页面只存在了片刻，钱惊鸿收起手机，他对大哥的直播日常不感兴趣，眼下还是抓紧时间完成工作最重要。

钱惊鸿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工作手册由空白到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黑字，外面的天色暗沉下来，室内白亮的灯光几乎要刺进他的眼底。

虽然宿舍内保持着只有一人在时的安静，但能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存在，莫名觉得安心。

秦钰悄无声息地站起来，走向自己的柜子开始摆弄东西。这样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周身的气场却十分微弱，甚至连咀嚼食物和呼吸这样理所当然应发出的声音，听上去都那么的小心翼翼。

钱惊鸿抿了抿唇，尝着口腔内寡淡的味道，不自觉地伸手勾来一包泡菜味薯片。撕开包装，他鬼使神差地递了过去，问道：“吃吗？”

感觉好像在拍搭讪的广告似的。他想。

秦钰很明显地愣了片刻，转过身来时，难以形容的复杂目光透过那厚重的刘海和钱惊鸿对上。他缓缓抬手，夹走了一片较小的薯片，轻声说：“谢谢。”是和想象中不同的，与形貌不符的少年音色，尾音还有着微不可闻的颤抖。

见他又转过身去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钱惊鸿微微皱眉，一手不停地往嘴里塞薯片，像台无情的咀嚼机器。

秦钰这是害怕我？我们应该是大学时认识的不错，且不说这大半年以来基本没什么交流，就算发生矛盾，我大概也揍不过他，那就不存在什么青春校园的霸凌事件了。

难道我在无意之中言语中伤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