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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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程林夕打了一阵嘴炮,很快安静下来。她坐在副驾，扭头看向窗外。

车子正开在高架上，沿途铅灰色的隔音护栏飞速地倒退着。

陆时玉发现她的安静,笑着问她：“怎么不接着骂了？”

程林夕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意思，有这个力气,我还不如想想怎么拿下钟俊的集采项目。”她垂下眼，握了握拳对陆时玉说,“其实我突然觉得我刚才的状态好可怕。”

陆时玉嘴角一挑：“就是有点凶,可怕倒不至于。”

程林夕摇摇头：“不是的，我是说,刚才的我可真像一个……一个……”她拧了拧眉，思考该怎么形容自己刚才的状态，过了会儿才说,“就是那种嘴碎、还喜欢跟其他女人争风吃醋,并且眼界和格局也只停留在争风吃醋的女人。”

陆时玉听出她话里话外的羞耻，想了想安慰她：“人总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程林夕看向他说：“正是因为人都有情绪失控的时候,所以能完美控制自己情绪的人才更可贵。陆总,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陆时玉无声地点头。

程林夕又说：“所以像陆总这样,可以完美控制情绪,不被情绪左右,才能拥有今天的成就。陆总,你说我讲得对不对？”

陆时玉沉吟一番,轻笑出声：“不是彩虹屁？”

“真话！”程林夕差点给他拍胸脯保证。

陆时玉眼角眉梢的笑意却逐渐淡下来,过了一会儿他说：“有时候，我反倒羡慕你的情绪外放。”

程林夕哈哈笑了两声：“那是因为我旁边坐着的是陆总你啊，因为你,所以我才会外放。”她说完一顿，补上一句，“不过你放心，工作时间我不会这样。”

陆时玉勾了勾唇，因为她这句“因为你，所以我才会外放”。

他想，于她而言，他终究是不一样的。

就像，她对他而言。

到疗养院已经快下午三点，两人在门卫登记之后，这才把车开进了内部停车场。

疗养院依山傍水、环境清幽，程林夕一下车，就闻到了空气中绿叶的清香。

她转身对正在给小萌戴口罩的陆时玉说：“陆总，这个汪洋对他老妈还真是不错，我在网上查过，这个疗养院不止在咱们a市有名，附近一些城市的中产家庭，也有很多想把老人送到这里的。”

程林夕说完，见小萌已经整装完毕，顺手牵过狗绳，边走边对陆时玉说：“不过这里就跟买车似的，要摇号，有些人都提前好几年来排队。”

陆时玉环顾周围的青山绿水、假山湖泊，扯扯嘴角说道：“年轻人为老人进疗养院摇号，可老人却未必愿意。”

程林夕闻言回头看他：“怎么不愿意，如果是我，等我老了能住这么好的疗养院，我一定乐翻天了！”她说着，问陆时玉，“陆总，你没看网上都说吗，年轻时赚最多的钱，老了住最好的敬老院！”

她站在树荫下，阳光穿过树叶在她脸上落下点点光斑，衬得一张脸更加光洁动人。

陆时玉瞧着她那张光滑到仿佛会反光的脸，不由地失笑。

他发现这个小姑娘，总是有一大堆似是而非的歪理，说不上对也说不上错，却总能让他从内心里觉得放松。

陆时玉上前两步，冲她扬了扬下巴：“走吧，展现你调查结果的时候到了，赶紧去找人。”

程林夕得意地笑了两声，眉眼都舒展开来，一双乌溜溜的杏眼跟沾了清晨的露珠似的，水亮、有神。

她对陆时玉说：“陆总，你就放心地跟我走吧！”她说着，沿着树木间的石径往前走了一段，又回头对陆时玉说，“陆总，咱们等下就说是汪洋的朋友，为了不露馅，我等会儿就不喊你陆总了。”

陆时玉挑了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程林夕果然抿唇思考了一下，直接喊他名字，好像有点喊不出口……她上下打量陆时玉一番，想了想说：“陆总，这样吧，你年纪比我大，等下我就喊你一声‘哥’，怎么样？”

她歪着头征求他的意见，陆时玉却因为她刚才那声“哥”，心跳乱了节拍。

他瞥了程林夕一眼，很快又垂下眸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对程林夕说：“你先喊两声，我适应一下。”

“哈哈，这有什么难的！”程林夕扬起笑容，笑得眉眼弯弯，甜丝丝地喊他：“哥哥，咱们快去找汪洋他妈吧，等下晚了这里要关门赶人的。”

陆时玉嘴角一勾，轻快地跟上她的脚步。

两人很快找到汪洋母亲住的房间，是个单独的套房，有护工专门照看。

程林夕上前说明来意之后，护工小心翼翼地叩开了汪母的门，轻声对里面的人说：“阿姨，您儿子让他的朋友来看您了。”

门打开的瞬间，空调带来的凉意顺着门缝飘了出来。程林夕就站在门口，下意识地顺着门缝望了进去。

门开得不大，前面又有护工挡着，她只能看见门内客厅放着简单的桌椅餐具，旁边有一辆轮椅，被门挡着，只能看到一小半。

大概是因为空调开得太凉，再加上里面窗帘没开，房间内蓦然生出一股阴冷的气息，连带着轮椅上盖着毛毯的那两条腿也显得寂寥起来。

程林夕等了一会儿，就在护工一脸为难地看向他们时，里面终于传出老太太的回复：“你们回去告诉那小子，我还没死，让他放心。”

程林夕：“……”

她看向陆时玉，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问他：“你的资料上不是说汪洋是个大孝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