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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说的是万魔出世?”
纪戍大大咧咧地点头,“对啊,春秋,什么是万魔出世?”
谢春秋紧皱着眉,魔息如潮水般涌来,让她几乎窒息。
凡人受魔气影响,隐隐变得浮躁起来。熙攘的洛水街头,已经出现好几起纷争事故。
谢春秋道:“先驱散城中百姓,让他们回到家门,闭紧门扉。再派兵驻守,严阵以待,对了,只凭人力无法战胜魔族,库中可有多余的偃甲?都装备上。”
纪戍挠头,“这么严重吗?”
谢春秋面沉如水,“做好拼死一搏的打算,十有**,你我都要死在这里。”
城下人头攒动,俯视过去,皆如蝼蚁。
纪戍心中莫名生起一股寒意,侧头看了眼面色苍白的修士,“那……你先离开这里吧,你不是说你的心上人在千寒宫吗?你去找她,这里有我们贪狼军!”
谢春秋的手攥紧,摇了摇头,“我会离开的,不过,不是在此时。”
深黑的雾气滚滚而来,银甲将军长刀一挥,双目赤红的魔兵缓缓越过逢魔之地。
衰草连天,风吹泥裂,这支先行的军队无声踏过浩荡原野。
北境的风,冰冷刺骨,风中裹挟着万物奔逃的声音。
一片冰冷的雪花缓缓飘了下来。
沈知水停马,伸手接住雪花,垂头看着洁莹的花朵,不知在想什么。
身后的魔兵骚动起来,尖锐的叫声此起彼伏,一声接一声。
洞庭骑着骨马,催促:“北辰,快一点。”
沈知水偏头,眸光冷淡,五指合拢,把那片雪花拢于掌心。
她的手掌比冰更冷,于是那片雪花仍好好地待着,像是当年杏花春雨,少女小心翼翼接住的那瓣杏花。
纵然被抹去记忆,有些东西是镌刻在骨子里的。
比如对生活的热爱,又比如这颗惜花之心。
一缕血雾悄然从地底升起。
无人察觉。
血气渐渐渗入,佩玉隐在暗处,暗中操纵着血雾。
沈知水轻蹙着眉,本能地察觉不对。
魔兵中忽地骚动起来,两只魔物双目殷红,相互厮杀。
沈知水勒马回缰,不及制止,血气中猛地传来一道冰冷的剑光。
这剑光比冰雪更冷,比日月更亮。
快若霹雳,迅如雷电,无声无息地刺来。
沈知水眼前一花,情不自禁闭上了眼睛。
尖锐地响声,剑气刺在面具之上,魔气轰然散开,苍白的眉目露出来。
怀柏心中一惊,剑尖一偏,“是你?”
沈知水不明白这声是什么意思,当她拔出魔刃时,那青衣剑客的身影再次消失在雾中。
雾气不知不觉已经很浓了。
魔兵已经完全躁动,不停怪叫着,谢沧澜几个纵跃,把不听话的魔悉数斩下,啃噬着它们的血肉,露出狰狞的笑容——好似血狱修罗。
沈知水的头又痛了下,看到这个同族时,她的心中忍不住蹿起一股弑杀的冲动,想把这只黑甲魔头斩成碎片。
“是血雾,可以扰乱我们的心神。”洞庭握住缰绳的手微微收紧,回头望了眼,魔君还待在万魔窟底,说是要辞别故人,这个时候还没出来,“小心。”
声音方落,千万道的明亮剑光从天而降,似要将他们绞成肉泥。
剑阵开启。
魔君张开双眼,戏谑地笑了笑,也不急着上去救自己的属下。
她斜斜倚在一座骨山上,对面一副白骨半跪在地,空荡荡的眼洞正看着她。
“鸣鸾啊鸣鸾,”魔君叹了口气,“你都拿着轮回镜回来了,怎么还混得这么惨呢?”
三百多年前,神秘的魔出现在此处,在同一时刻,千寒宫中的轮回镜轰然碎裂——世上不会存在两块相同的轮回镜,当有人携带未来的神器穿越来此时,现世的这面镜子便会因光阴之力而碎裂。
除了上古魔君,无人能想到此事。
她拿出一壶酒,自酌自饮,“上辈子,还是几百几千年后,你杀了我,是吧?其实我要谢谢你,至少上辈子让我解脱了一回。”她自嘲地笑起来,“这股力量,本来只会带给人不幸。我早知道你会是这样的下场。”
魔君眨了眨眼,红眸流转,“我们这样的人,行在永夜,为何还要奢求那一线光呢?你若不贪心,也不会这样。”酒杯倾倒,深红的酒水溅落在地。
“这杯,祭你,”她把酒杯随手一掷,“我要走了,去人间,后会无期吧。”
白骨没有说话,低垂着头,无知无觉,空空荡荡的胸骨上,一朵颤巍巍的小花在风中摇曳。
魔君轻蹙娥眉,从枯骨上折下那朵花——粉色的花瓣,白色的花蕊。
强烈的情感随花涌来,魔君仿佛站在鸣鸾的记忆里,看见那青衣少女浅笑盈盈,为她鬓角插花,在那一瞬间,心中充盈着欢喜的情绪,枯骨也生出花来。
“痴儿。”魔君垂眸望着白骨,“我会替你把花交给她。”
白骨无声枯朽,无数萤火散开,照亮一瞬的黑夜,又很快消失无踪。
魔君左手折花,右手提着一盏灯,慢慢踱步。深渊底,一盏星火悠悠晃晃。
诛魔剑阵即起,逢魔之地瞬息变成炼狱。
剑光纵横间,无数魔物被绞成碎片,血肉如雨,哀嚎遍野,人间地狱。
洞庭看着裙角溅上的几点污血,眉头紧皱,呵斥:“北辰、太微,你们两个化神,连个元婴的修士都杀不了吗?”
黑白两道影子蹿进血雾之中,速度极快,只在心念一动的功夫,便至怀柏身后。
怀柏身后生寒,往前一掠,躲开沈知水的雷霆一刀。
佩玉见状,也跳了出来,与怀柏一同对敌。
两人背靠着背,把后背交付给彼此。
无双云中,熠熠生光,青衣白袍,猎猎飞扬。
刀剑合璧,配合无间,正如从前千百次的并肩而立。
长剑潇洒不羁,似游鱼得水、飞鸟展翼,艳刀寒凉如骨,如风狂雪冷,梧寂月孤。
迷离的血雾中,扬起雪亮的剑影刀光,烁烁刺人眼。
洞庭扶额,心想自己做错了一件事——居然让沈知水与谢沧澜和那两人打?
这两只魔不死不休缠斗了百年,要说打架,都够格,但要说配合,实在是惨不忍睹,没多久就被怀柏佩玉逼得节节败退。
无奈之下,她只好唤另外两个魔将上阵,“雪衣,长凌,你们也去帮忙。”
怀柏和佩玉的剑术刀法虽天下无双,但修为的差距却难以用精妙的招式补全。
以金丹和元婴的修为,对上四个化神魔将,于任何一个修士而言,都是十死无生的险境。
怀柏心道:“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血赚。”
只要她们在此诛灭一个魔将,就为日后仙门扫清一大阻碍。
长剑如白蛇,直指谢沧澜,在他的魔铠上划出深长一道剑痕。
谢沧澜疾退,云中紧追不舍。刀剑相撞,星火四溅,铿锵的剑鸣划破长风。
怀柏脚尖轻点,似一只碧鸟掠过水面,身影轻灵缥缈,避开几位魔将的阻扰攻击,直刺向谢沧澜胸口,不取他性命不罢休。
无双驰援,替她扫清路上阻碍。
佩玉深陷苦战,身前忽然跳出一道白影,铿一声巨响,两把长刀相击。
沈知水持刀迎面撞上无双,紧盯着佩玉的面容,眼中带着挣扎,眼睫轻轻颤动——这张酷似朝雨的面容,让她下意识觉得熟悉,不愿下重手。
无双划过魔刃,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锐之声。
黑色的雾气如丝如缕散去,沈知水本能地侧身一避,佩玉趁机向前,刀剑齐出,一同刺入谢沧澜体内。一抔血洒出,魔物暴怒,双目血红,顶着神兵往前冲。
魔气凝成巨掌,往她们拍下。
巨大的阴影笼罩两人,退路早已被魔兵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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