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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家与萧家退婚的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纵使以大长公主之尊,也找不出理由来阻止。大长公主的心里当然是不满的,她的儿子,只有她自己埋汰的,别人要是嫌弃了,那个人就得上她的黑名单。
可是刘家拿的证据真是太硬了,堪称铁证如山。刘洛洛的父亲、刘夫人的侄子刘建,亲自登门,先对着萧司空客客气气地提出了:“不好耽误令郎。”的意见。
萧司空自然是不肯的,一定要说,萧家是讲礼的人家,既定了下来,萧度等到头发白了,那也只能娶刘家的姑娘。并且讲:“令尊在世时就定下的婚事,纵使老友故去,此谊仍在!”端的是斩钉截铁。
刘建铁青着脸,将证据拍到萧司空的面前:“司空何必骗我?!看看令郎做的好事吧!”
看得萧司空脸上也是青一阵白一阵的,刘建发作完,又改而为哭:“司空,司空但凡看在先父的面上,就饶了我们家吧!为了法统,刘氏义不容辞,先父死且无憾,唯念东宫而已。令郎却不是这样想的吧?”
萧司空比老婆讲理得多,也是真没想到儿子挨完训(其实是挨完打)之后,还能再接着这么干!可怜堂堂一个司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被刘建噎得说不出话来。他也是老泪纵横,拉着刘建的手说:“伯基,是我之错。”
刘建哭道:“司空,我这是个女儿,耽误不起呀。令郎情根深种,那位又是贤妃之妹。冷落她,她能等到浪子回头,可我不能把女儿推过去送命啊。”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毕竟萧家失礼,萧司空还能说什么呢?两家默默地退婚,谁也不能宣扬,这一宣扬,就得抖出萧度和凌珍珍的事情来,接下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鬼才知道!
萧司空只能应允。
大长公主听丈夫一说,两道眉毛差点要竖起来:“他刘家欺人太甚!”
萧司空苦口婆心劝媳妇儿:“你看看这个吧。孽子还同那个妖孽纠缠不休呢。”
大长公主先记刘家一笔,看了密信就先把刘家放下了,她的怒气移到了儿子和凌珍珍的头上。凌珍珍现在不能打,萧度是可以打的:“把那个混蛋给我捆了来!”
卫士们又是一拥而上,把萧度给捆过来见大长公主了。萧度还在莫名其妙中,他的棒伤好了,就要能销假回东宫了。一旦伤癒,能出府门,再与凌珍珍私会就方便得多了。养伤的这些日子里,萧度痛定思痛,想出一个釜底抽薪的好办法来——要是刘家想退婚,这事不就成了吗?他也不想骗刘家,就实话实说,刘家还在孝里,也不耽误刘洛洛再说亲。以后他也会尽可能地帮助刘洛洛成其好事。
办法不能说不好,坏就坏在他写在密信里,这密信被刘建拍到了萧司空脸上。
计划还没有实施,他就被绑到了大长公主面前。萧度在父母面前先喊冤:“又绑我做什么?我一直在家里……”
“啪”大长公主抡圆了胳膊,抽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大长公主养尊处优,指甲养得三寸长,用凤仙花染得红红的,中指、无名指、小指在他脸上拉出三道血线来,仿佛三支朱笔给萧度画出半张猫咪脸,看得萧司空一阵解气。当爹娘的跟别人陪笑脸,儿子还在闯祸,不打你打谁呢?
萧度更懵了:“阿娘,何其心狠?”
萧司空也忍不住了,把刘建拍他脸上的证据拍到萧度脸上去了:“你还有脸说?”
萧度挣扎着看过去,脸色大变:“你们监视我?!”
反了!反了!当爹娘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有什么不对?!你还想自己拿主意吗?大长公主阴恻恻地道:“好如你的愿呀,刘家来退婚了,你高兴不高兴?”
萧度的脸上喜意顿现,看得大长公主把对刘家的不满给忘了,骂儿子:“你真是鬼迷心窍!”
刘家主动退婚,虽然没有照着他的剧本走,却也是达成了目的。这让萧度看到了希望,他为凌珍珍辩解:“阿娘,珍珍是个好姑娘。”
“呸!就凭凌家?!”大长公主一脸的轻蔑,“哈?你知道凌家是一窝子什么东西吗?”
萧度极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够得到父母的认可,他们不认可,这事就成不了,他极力说:“凌家虽然出身寒微……”
大长公主慈母笑,给儿子纠正:“出身下贱。”
萧度噎了一下,仍不放弃:“可她知书达理,温柔可人,一定会孝顺舅姑……”
“舅姑”说的是公婆,大长公主故意曲解:“她舅她姑,什么人呐?一门贱婢!你还敢说出来说?羞也羞死人了!你知道凌庆是个什么东西吗?”
萧度低声下气地:“凌庆先是乐户,如今却是朝廷命官,早脱贱籍。何况……”
“何况,他是我那老哥哥的小玩艺儿,”大长公主怒气直扬,“你这是要我在宗室里抬不起头吗?他!凌庆,是你舅舅高阳郡王的娈童,胡作非为逐出去的。”
萧度傻眼了。他当然知道乐户不可能纯粹就是唱歌跳舞做游戏的,要是这样,贤妃是怎么上了圣人的床的?但是凌庆的经历还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高阳郡王,他不是大长公主的亲哥哥,是位血缘不远不近的堂兄。那也是哥哥呀!“乐户”只是让大长公主鄙视,凌庆那就是戳她肺管子了。大长公主招权纳贿,底线极低,节操也不高,乱七八糟的事儿也没少干,看梁玉这个暴发户有点像样,都能眼神儿亲切。但是跟凌庆做亲家,还是踩到她的底线了。
不行!就是不行!
何况,高阳郡王还没死呢,打凌贤妃得宠,高阳郡王就先溜为敬了。到现在还在外面没回来呢,一想到这位年近七旬的老哥哥还在外头吃沙子,大长公主也是心疼得想抹泪。
萧司空清清嗓子:“好了,事情你都知道了,你给我闭门思过吧。”
萧度游魂一样的飘回了自己房里,缩在被子里一阵大哭。哭完了一抹眼泪,下了个决心:凌庆是凌庆,珍珍是珍珍,我要再抛弃她,她该怎么办呢?这件事绝不能让她知道,她会受不了的!想到这里,他的心意更坚定了。
他一定要干成一件大事,好使父母认可他的能力,认可他的眼光。这样才能和珍珍在一起。穆士熙!只要把他按死了,贤妃没了外援就会老实。要快,一定要快,慢一些,贤妃的野心养大了,拿珍珍出去联姻,珍珍岂不是要被逼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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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度下着他一厢情愿的决心的时候,朝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没有萧司空这个亲爹撑腰,八个萧度落在穆士熙手上都得吃亏。萧司空就不一样了,他有权。萧司空试图将穆士熙贬出京城,随便打发到哪个偏远州郡去当个司马。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穆士熙后半辈子都得吃沙子。
然而,凡官员升降任免,要经几道手续,穆士熙官职不低,更得把这几关都走过了。在门下省,这道命令被拦了下来,门下侍中认为萧司空调穆士熙的理由不充分,驳回了。
萧司空家里看着个逆子,朝上又诸事不顺,与门下黄侍中掐了起来。黄侍中名赞,四十来岁年纪,堪称是中枢里年轻有为之人。黄赞既能做到侍中,还没有一个做皇后的外甥女,就说明他比杜皇后的舅舅赵侍中要强出一个皇后的加分。他的加分项也很清楚,他背后没有皇后,但是有一个皇帝。
萧、黄二人在朝上掐得风生水起,整整一个月,穆士熙愣是没有走成,还做着他的侍郎。这可算得上是朝中的一件大事了,萧司空自打十五年前执政起,就没受到过这样的待遇!穆士熙是个勾连后宫,想要乱朝纲的小人,怎么能再让他留在朝里呢?
一时之间,萧司空一系、不结党的君子都不满了起来,奏疏一封连着一封的上,就是要贬了穆士熙。黄赞那里,认为萧司空“擅作威福”,你只是一名臣子,连侍郎这样的高官都要随你的心意升降,你也的威风也太大了吧?你说谁是小人谁就是小人?你比十殿阎王还准啊?穆士熙自然是不肯坐以待毙的,尤其他还有凌贤妃这个帮手。
三方相持不下,闹出了今年最大的新闻。原本,梁家的种种笑话是京城的谈资,此时,就是再热爱八卦的人,也不再说梁家的事情了,说的都是“听说了吗?今天黄侍中与赵侍中打了起来。”、“今天上朝,圣人拂袖而去了。”
诸如此类。居然比当初贬刘尚书的时候闹得还大,刘尚书一个尚书,只撑过了半个月,穆士熙一个侍郎,硬是一个月还好好做他的官。
梁玉每次去宫里看望姐姐、外甥,都能感觉得到气氛的压抑。期间也见过桓琚两次,都是闲话家常,也没有再提袁樵或者其他任何人。她还往寄心庵里去过两次,但见已经修葺一新,庵不大,中路三进,只在最后一进带一个小偏院儿。庵主带着三、四个徒弟住在里面。
寄心庵也有三三两两的香客来,梁玉每月出两千钱,加上香火钱,够庵主师徒生活。第二次去的时候,梁玉又拿出十匹绢来,让庵主给梁满仓和南氏点个灯、念点经。庵主细心,又问了二人生日,表示供奉一点朱砂串的佛珠,每天念经的时候就供在佛前。等经念完了,送到梁府,大小算个开过光的物件。
梁玉心道,吕师找的人,果然都不傻。也笑纳了,拿了佛珠回家给父母。尤其是梁满仓,他是值得好好安慰的。
朝中事多,梁满仓这个生日,就过得不大如意。梁玉的计划,是使梁家正正经经的出现在京城的社会交圈里。穆士熙的事情一出来,梁家成了搭台给别人唱戏的了。梁满仓一个做寿的老太爷,成了个布景板,说理都没地方说去。
先是宾客,没撕破脸的时候,什么人都请,各方面子都顾到,一团和气,没问题。朝上大打出手,再把各方都凑到一起,简直自找麻烦。然而帖子下了,人请了,难道要再把一部分人轰走?那就是真·站队了。所以,还得硬着头皮把预定的客人都招待了。
到了寿宴这一天,凌庆自己没来,派了长子凌光过来。他打进坊门开始,就被人围观了——哟,这是贤妃的哥哥呀?居然上梁家来了?进了梁府事情就更多了,梁家上下奴婢被勒令不许无礼,一视同仁,宾客就不管那么多了。
朝上打了一个月,又是官员考核的时节,萧司空不但把长子召了回来,还把次子也给弄了回来。萧司空的次子,今天代表父亲来了。萧家原本说不来人的,这一变卦,弄得梁家又是一通忙。
单只这两个人,就是一场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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