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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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兰还不知道叶小云干啥去了，昨晚开完家庭会议，她堵心得一夜都没睡好，脑子里翻来覆去响起的都是叶庆平的那三个字——分家吧！

她上午起来之后，勉强补了个觉，却还是心慌气短地不舒服。

叶庆良上班去了，叶小英也出门了，晌午只有婆媳俩在家吃饭，郭美芬做饭做得也格外糊弄，热了两个头天的苞米面饼子，一人一碗荠菜土豆汤就齐活儿了。

午饭过后，郭美芬去菜地干活，李秀兰这才偷偷把门反锁上，从贴身的内裤兜里翻出存折来反复端详，虽然看不懂上头写的字，但是260三个数字她还是认得的。

如果取出两百块钱给叶小云，那存折里就只剩下可怜巴巴的六十块钱了。

这已经不是出点儿血了，完全是割她的心头肉！

虽说如果痛快些拿出来，很有可能稳住叶庆平和叶小云，以此换来之后每个月稳定的孝敬钱。

但李秀兰思来想去，还是舍不得。

她重新把存折贴身揣好，转身去菜地找郭美芬。

“老大家的。”李秀兰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小云说要两百块钱，我现在手里只有一百，你再给我添一百，赶紧给她也就消停了，免得再来闹腾。”

听到要自己拿一百块钱，郭美芬眼珠子差点儿没吓掉出来，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妈，你说啥呢！我哪儿有钱！庆良一个月赚多少钱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还有这么多张嘴吃饭，小军又正在谈对象，眼瞅着就该结婚了，盖房子的钱我都没攒够呢！

“我听人说，如今城市里头结婚都流行‘新四大件’，也不知道人家女方家里要不要，我这天天愁得跟什么似的，还来找我要钱？

“我手里要是有钱，何苦天天起早贪黑地伺候这点儿菜园子，一分钱恨不得都掰成两瓣儿花！”

这么多年在一起吃住，李秀兰对大儿媳甚是了解，翻了个白眼道：“你还有脸跟我哭穷？这些年我贴补给你们多少钱？昨天的事儿你也看见了，老二都要闹着分家了，你还抠抠嗖嗖地光看眼前这点儿小钱？”

“一百块咋能说是小钱儿呢！”郭美芬浑然不为所动，昨天叶庆平的态度她全看在眼里，不觉得拿点钱出去就能把事情摆平。

如果出了钱，最后还是分了家，李秀芬可不会把钱退给她。

但是一分钱不出，似乎也不太好，毕竟老太太这些年的确贴补了不少，以后少不得还要指望着她。

所以郭美芬考虑片刻，咬牙说：“要不这样，我出三十块钱！”

“呸！”李秀兰气得手都哆嗦，指着郭美芬骂道，“这些年要不是我，就靠老大那点儿死工资，你的日子能过得这么舒坦？你能有钱偷偷地接济娘家？”

郭美芬一听这话，心就先虚了一半。

她娘家是全国闻名的贫困山区，因为离着太远，没办法经常回去。

五年前她收到大哥家孩子结婚的消息，好说歹说地回去了一趟。

在东北这些年让郭美芬产生了错觉，以为老家的日子也是越过越好了。

谁知道竟然都还跟她走前一样穷，实在是太穷了。

家里房子塌了半边墙都没钱修，她老子娘睡的炕就跟猪圈隔着半堵墙，苍蝇蚊子一大堆不说，一旦下雨就往里灌，觉都没法儿睡。

郭美芬从进家门就开始哭，走时又一路哭着回家。

她出钱给爹娘重新修了房子，回来之后还是放心不下，每隔三五个月攒下点钱，就赶紧偷偷给娘家汇过去。

但是这件事她做得格外小心，连叶庆良都不知道，李秀兰是咋知道的？

李秀兰当然不知道，她只是在诈郭美芬罢了。

毕竟她也是给别人做了几十年媳妇的人，郭美芬那点小算盘，在她眼里都是小儿科。

以往她手里头钱用着宽绰，日子过得舒心，便懒得理会这些，但今时不比往日。

她死死盯着郭美芬说：“以前的事儿我就不追究了，你先拿一百块钱出来，把眼前的事儿解决了再说。”

李秀兰自觉已经十分大度，只让郭美芬出一半的钱。

不然这笔钱都让她出，自己也是占得住理的。

很显然，郭美芬并不这么认为。

只不过她知道老太太手里肯定还有存款，没掏干净之前，不能跟她撕破脸，只好换了个策略道：“妈，我攒钱也不是为了我自个儿，这不是小军要结婚么！之前为了让小军去坐办公室，求人送礼就花了不少钱，眼瞅着谈了个条件模样都好的对象，结婚这事儿可千万不能拖孩子后腿啊！”

李秀兰几乎都要被儿媳妇给说服了，但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对。

虽然里外里都是一百块钱，但这钱是谁给的，意义还是大不一样。

明明是自己贴补的钱，凭什么要让郭美芬去做这个好人。

“一码归一码。”李秀兰坚持不松口，“我就小军一个孙子，他结婚我还能不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