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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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坚守我划定的分红比例不动摇，没有我的同意，坚决不妥协。

“第三，没有底气不要紧，但架子要给我好好端住了，就把你之前看我的时候那种下巴抬高、眼神向下、不站在高处却也能给人居高临下感觉的架势拿出来……

“对，就是这样，保持住，完美！”

严正安气哼哼地去找叶小云，非但没解决什么问题，更生气地走了。

三天时间眨眼间就过去了，到了谈判的正日子，严正安一大早就换好正装，打上领带，还很正式地穿上了西装外套。

他跟叶小云约好七点钟碰头，早早便等在了镇政府门口，无聊地看着过往的行人。

虽然还没到上班的高峰期，但是街上的人也不少，严正安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往那儿一站比商场柜台里的模特还高挑挺拔。

虽然嘴角的泡稍微拉低了他的整体颜值，但是瑕不掩瑜，依旧引得许多大姑娘小媳妇朝他投来炽热的目光。

“严代理，早上好啊！”京市第五副食品厂·三产公司经理·叶小云同志，大老远就瞧见严正安站在镇政府门口招蜂引蝶。

不过他的身材比例当真极好，尤其是穿上西装之后，把优点全都凸显出来，也不知是西装衬托了他的帅气，还是他衬托出了西装的有型。

但是周围人的目光就足以说明问题，无论在什么年代，大家也都还是看脸的，最多再看个身材。

严正安第一眼却差点儿没认出叶小云。

叶小云今天没扎麻花辫子，黑发柔柔地披散在肩头，显得她成熟了不少。

鼻梁上架着一副稍显笨重的黑框眼镜，遮住了那双灵动的桃花眼。

白衬衫，黑裤子，棕色皮鞋，朴素大方又不失礼，都是临时找叶小英借的。

严正安压抑着自己想要抬手揉鼻子的欲|望，觉得今天的叶小云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平日里她美得有些咄咄逼人，让人无法直视，今天却借着装扮遮掩掉许多锋芒，看起来更加柔和知性。

叶小云见他不说话，直接原地转了个圈，展示着自己今天的新装扮。

“不错吧，是不是特别有文化气质？没有给严代表丢人吧？”

搭在肩头的黑发随着少女的旋转荡开，飘散出清新的香气。

“我看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对对词儿比较好，三叔说会议室旁边的办公室可以临时先给咱们用。”严正安用力揉着发痒的鼻子，转身往政府办公楼走去，“这是谈判流程，我从三叔那边抄过来的，你先看看……”

今天本该是三方谈判，严三叔是吉省政府代表，岛国人是公司代表，还有对外经贸部的代表。

但是因为技术入股的问题，叶小云生生把自己挤进去，将三方谈判变成了四方谈判。

前半部分的谈判流程跟她没有关系，三方需要就股份比例问题进行讨价还价。

后半部分谈到利益分红的时候，才能跟她扯得上关系。

叶小云前世参加过太多商业谈判了，深知这种场合肯定是要反复扯皮的。

就算这次谈判，因为蕨菜时令的问题让几方的心情都比较急切，但想一天就谈妥，那简直就是做梦。

看过流程之后，叶小云心里也基本有数了，垫脚拍拍严正安紧绷的肩膀安慰道：“放松些，今天的重头戏是谈股权比例，一天都未必能谈出什么眉目来，根本轮不到咱们这些小鱼小虾出场。”

严正安想问你怎么知道，但是又不想在叶小云面前露怯，最后还是忍住道：“你之前说让我咬死你给的底线不松口就行，但是也没说底线究竟是什么，现在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开始谈判了，你难道还防着我不肯给我透底么？我可以保证，我不会把你的底线告诉我三叔的。”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叶小云一脸茫然，“你三叔知道的啊，为什么要瞒着他？

“什么时候说过？”严正安还以为是三叔忙得忘记告诉自己，赶紧掏出本子准备记录下来，以免自己到时候太过紧张导致忘记内容。

“技术入股，分红比例不低于销售额的15%，分红年限不少于五年。”叶小云一脸理直气壮，“第一次见你三叔我就说过了啊，看你年纪轻轻的，记性咋这么不好。”

严正安：“……”

去你的记性不好！底线定这么高，怎么不去抢啊！

叶小云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提醒严正安道：“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第一条是什么？我跟严局长是一边儿的，我的目的是让岛国人让利给我，而不是从严局长盘子里分一杯羹。我们之间没有利益冲突。谈判中你必须死死咬住底线，帮我争取到最大化的利益。”

话虽是这么说，但严正安可没有叶小云这么有自信。

“岛国人又不是傻子，人家本来可以赚得更多，好端端地凭什么要让出那么大一部分利益给你？”

“就凭我手里有技术啊！就凭他们自己做不出来啊！”叶小云骄傲地抬起小下巴，“外国人利用技术垄断不知赚了咱们多少钱，但是俗话说得好，风水轮流转，这回技术握在咱们自己手里，必须要狠狠宰他们一笔！”

叶小云嘴上说得大义凌然，心里却在盘算，蕨菜和薇菜加起来每年也就一个月不到的采摘时间，也不知能拿到多少分红，够不够给自己包个山头做个快乐的地主婆。

七点半，镇政府大楼里上班的人陆续多起来了，二楼会议室门口也聚集了一小撮人，都是要参加会议的记录员、端茶倒水的服务人员等等。

叶小云没让严正安提前过去，两个人在隔壁小办公室里大眼瞪小眼地耗时间。

直到手表指针指向七点五十分的时候，叶小云才把早就浑身不自在的严正安放出去，自己一本正经地推推眼镜，抱着会议记录本跟在他身后。

这个时间卡得比较巧妙，万松县政府列席参会的领导都已经带着秘书在会议室里就坐了，县长孙思国端着搪瓷缸子，正一步三摇地从办公室里出来。

严正安跟他前后脚地进了会议室，盯着县政府一众官员指责的目光，在摆着“京市第五副食品厂代表”的名牌后面落座。

叶小云半垂着头，老老实实地坐在严正安旁边，将手里的会议记录本摊开，把钢笔和圆珠笔都摆在旁边。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一片交头接耳的窸窣声。

京市第五副食品厂作为技术方参加此次谈判的事情，在县政府里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刚开始谈论起来这件事，大家都还难掩羞愧，蕨菜和薇菜都是吉省特产，结果整个省里都找不到达到外商要求标准的干菜，最后竟然不得不大老远地找京市的副食品厂进行技术支援，真是把东道主的脸都丢光了。

但是羞愧之余，大家也不得不感慨，严局长真是个大能人。

一旦聊起严局长，少不得就会有人提起总跟在严局长后面的那个小严翻译。

有人猜两个人是亲戚，也有人说同姓应该只是巧合。

但是任他们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原本天天跟在严局长屁股后面打杂的小严同志，怎么又摇身一变成了京市第五副食品厂的代表了？

竟然还大摇大摆地在县长后面进入会议室？

但是要严格来说，人家好歹是参与谈判的一方代表，似乎的确要比只能列席参会，连个发言权都没有的孙县长地位更高一些。

眼瞅着外资项目就要落地开花了，孙思国这几日天天喜上眉梢，嘴角都快笑得裂到耳朵根儿了。

比起眼前唾手可得的政绩，谁先进屋这种屁事儿，他才不在乎呢！

而且孙思国这人想得透彻，若是没有京市第五副食品厂的技术支持，整个项目都得黄摊子，所以即便再重新走一回，他也心甘情愿地给人家开路打头阵。

想到这儿，他心情颇好地喝了口茶，看着屋里神色各异的一众手下干部，颇有些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得意。

计较那些个虚头巴脑的东西有啥用？实打实握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

离八点还有五分钟，省里干部们开始陆续入场，分别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最后，严三叔跟另外一个中年人，陪着两名岛国人，踩着座钟八点整的报时钟声，迈步走进了会议室。

这位中年人，肯定就是对外经贸部派来谈合作的领导了。

严正安和叶小云同时好奇地抬头看去，然后就一起愣住了。

跟岛国人并列坐在主席台中间位置的那名中年人，竟然就是那天把他们从警察手里解救出来的大叔。

难怪这两天进城送货都没再遇到卖山菜的那个奶奶，叶小云原本还担心老太太是不是天天折腾来折腾去累病了，还特意让叶庆平帮忙去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打问到是哪家的老人。

原来没有再去卖山菜的原因根本不在老太太身上，而是因为她儿子忙着准备外资项目谈判，没时间再送她去卖山菜的缘故。

看着他面前名牌上写着——对外经贸部·施彦泽，叶小云偷偷咋舌，这大叔也真是够深藏不漏的了，那天虽然看到他用一本工作证就打发了本地警察，但她也只是猜测，对方可能是省城下来的领导，万万没想到，对方来头居然这么大。

但是想想他这么大的来头，还天天背着背筐送老妈去卖山菜，唠里唠叨那接地气的模样，又让人忍不住对他心生好感。

严正安想必也是差不多的想法，甚至还趁叶小云不备，偷偷松了口气。

他来做这个皮包公司的代表参与谈判，完全是被赶鸭子上架，心理压力大得不行。

一方面担心自己没经验，会不会把叶小云的事情搞砸了。

另一方面则担心，不知道中|央派来参加谈判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究竟是敌是友？

此时看到坐在上面的中年男人，竟然就是那天帮他们解围的人。

严正安心里不由得感叹，叶小云这运气也真是逆天了，那天看他家老太太与叶小云十分热络的样子，想来即便不会偏帮自己这边，至少也不会太过针锋相对了吧？

不容他再多想，谈判就正式开始了。

果然跟叶小云预料的一样，今天大家扯皮的重头戏就是股权比例问题。

对于严三叔来说，对外经贸部的人简直太不要脸，什么前期工作都不参与，最后谈判才来，还敢狮子大开口地要30%股权，开什么国际玩笑。

吉省领导班子私下讨论过后的底线是必须将40%以上的股权握在自己手里，剩下的再给岛国人和对外经贸部的人分。

华国有明确的政策规定，合资企业中，外国企业的股权份额不能超过50%。

对岛国人来说，跟华国合作，就必须要面对这个问题，这是华国的政|治特色，他们也没有任何意见，但是你们华国内部的股权，就该去找你们的人解决，没有道理还要分掉我们的比例，虽然都不超过50%，但49%和40%也是有很大区别的好么？

三方都站在自己的角度，希望能够争取到更多比例，以获得更多的话语权。

但是双方本来就语言不通，说话都要靠翻译传达，一来一回就要耽误不少时间。

谈判开始两个多小时了，一直就在为了几个百分比来回扯皮，而且没有一方有妥协的意向。

叶小云前世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早就有心理准备，此时听着岛国人越来越快的语速，胡乱在会议记录本上写着自己能听懂的部分翻译，然后再听翻译给出的正确答案，自娱自乐得还挺起劲儿。

严正安就没有她这么好的心态了，他昨晚因为紧张过度，翻来覆去本来就没怎么睡好，此时听着屋里华语和岛国语掺杂交替着说着艰深的专业内容，脑子很快就糊成一团，倦意不断上涌，眼皮一阵重过一阵……

他差点儿忍不住张嘴要打呵欠，好在最后关头理智回笼，硬生生地憋住了，却把自己憋得眼圈泛红，生理性眼泪泛滥。

叶小云一心二用，耳朵里听着那边扯皮，余光却也把严正安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这人平时都端着一副高冷冰山脸，难得看见他这么迷糊的时候。

叶小云忍不住偷笑，低头刷刷在本子上写了一行字，碰碰严正安的胳膊，将本子推到他面前。

严正安还以为是有什么正事，赶紧揉揉眼睛，努力将瞌睡驱散。

结果低头定睛一看，差点儿没把鼻子气歪了。

只见本子上写着——听不懂也没关系，别哭鼻子！

你才哭鼻子呢！

严正安有心想回她一句，但是摸遍西装和衬衫的口袋，愣是没摸到钢笔。

回忆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昨晚收拾东西的时候，把钢笔放在了公文包里。

那么公文包……

好吧，刚才从小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叶小云非把公文包抢过去拿着，说拎包是下属分内的事儿，怎么能让代表大人亲自拎包……

所以此时严正安特意去找三叔借来的公文包，正静静地躺在桌下她并拢的双腿上。

腿……严正安赶紧收回视线，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回谈判内容上来。

但是此时场面已经进入白热化，三方的语速都加快了不少，翻译脑门上都开始冒汗了。

严正安不一会儿就又被催眠了，虽然身子还坐得还算笔挺，但是眼睛已经快要阖上了。

严三叔今天的位置正好在严正安对面，把他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看到他居然就这么偷偷打起了瞌睡，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他又要听着谈判的进度，又担心严正安在外宾面前失礼，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

要不是有外宾和领导在场，他都想立刻过去给他一巴掌。

叶小云从桌子底下悄悄伸手过去捅他。

严正安立刻睁大眼睛，做出一副我没睡觉，我正在认真听的样子，但是用不了五分钟，瞌睡虫就再次征服了他。

叶小云捅了几次也不见效，无奈只好在本子上写——忍住别叫！

严正安看着被推到自己面前的本子，正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呢，就感觉有一只小手从自己的西装下摆处钻了进去，揪住腰间一块软肉，狠狠地一拧。

“……”严正安紧咬牙关才没发出什么失礼的声音，隐隐的闷哼声也被主席台上另外三方讨价还价的声音遮掩了过去。

死丫头，下手要不要这么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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