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番外五.周殷【加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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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办好了？”

张开推开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男人冰冷的声音，房间里昏暗又阴冷，还夹杂着浓烈的酒气,让人完全和半年前那个永远整洁严肃的周氏总裁联系不起来。

“他们发觉了,但为时已晚。”

里面的男人背靠着椅子,并没有转过来,只是嗯了一声：“尽快。”

就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了。

张开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您这样她知道了也会很难过。”

里面的人依旧没有回答的意思,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

张开关上门出来，狠狠地擦着眼泪，又使劲憋了回去。自从那个女孩儿去世,周总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葬礼后，他一直住在她去世之前住的小房子里，不出门,也不说话,唯一见的人就是他。

仿佛那个女孩去世后，他就跟着死去了。

两个月后，他开始疯狂地筹划报复，那些人,一个都没有漏掉。

这半年，老爷子也一病不起。外界都传，周氏总裁是个心狠手辣的神经病,谁得罪了他就会被往死里整。

整个周氏因此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股东们几乎都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也很清楚周殷原来是怎样一个令人惊才绝艳的商界奇才，都让张开去劝一劝。

不过是个女孩，没必要把前程都葬送,人生还是要继续。

但是张开又能怎么劝呢？

在得知一切原委后，就连他都想杀了那些人。更何况，没有人比张开更清楚，那个女孩儿对周殷的意义。

这三个月，所有欺凌过她的人，都得到了惨烈的报应，然而她再也回不来了。

她回不来了......

不知道第几次，周殷从酒精中醒过来，脑中再次出现这个反复凌迟他的念头，以及灵堂上女孩子永远定格在22岁的笑脸。

冰冷的液体无声地流淌，划过鬓角，滴落在地板上。

男人躺在地板上一动也不动，好半天才捂着胃爬起来，找到从心口滑落的照片，小心翼翼地擦拭。越擦拭，动作越慢。

这是一张就连她也不知道的照片，照片上的少年看着前面的小团子，眼神里是和冷清的外表上极不相称的不舍。

照片上的女孩儿只有五岁。那时候的周殷也只有十四岁。

那时候的少年，还不知道什么叫爱情。

即使拍完照得知他要走，女孩儿抱着他的大腿大哭着不让他走，他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因为男孩子是不能哭的。

女孩儿哭了好半天，才红着眼睛抬头看着他：“哥哥，你还会回来找我吗？”

少年思索了几秒，还是认真地点头：“会，等你长大。”

小团子什么的带起来是真的太麻烦了。

女孩儿终于破涕为笑：“那哥哥你一定要等我长大哦。”

“嗯。”

五岁的小女孩儿对什么记忆都忘得快，而对于十四岁的少年来说，九岁到十四岁的这五年却成了他整个童年时期唯一鲜活的回忆。

他的承诺也一定会做到。

时光荏苒，他还是总能听见她的名字。

有时候是他爷爷拿着照片给他看：“栀栀都上小学啦，长高了很多呢。”

周殷也只是淡淡点头：“嗯。”

不知道又过了几年。

“哈哈哈，听老白说栀栀以后想找个科学家当男朋友，可乐死他了。”

少年放下书包，不经意间路过拿着手机的老爷子，淡淡地瞥了一眼，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上了楼。

没有人发现他有什么不同。

甚至他也这么觉得，一整天都没再想这个名字，直到晚上躺在床上，快进入梦乡的时候，脑中才突然闪现手机上的画面。

她好像长高了。

才初中就长得和他高中的同学一样高了。而且漂亮了，比他见过的明星都漂亮。

她以后也会像他的同学一样谈恋爱吗？

没过多久，少年就高考了，语文考试时，周殷翻过试卷，看到作文题目是一愣——《我的理想》

十八岁的少年只是思索了几秒，提笔写下：“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科学家。”

在被绑架后一地鸡毛的几年里，他像是变了一个人，处理起傅芸来雷厉风行，周殷这个名字也逐渐在豪门圈越传越广，他成了豪门圈里别人家的孩子，商业奇才，但更多时候是在说他手段狠厉，不留情面。

老爷子被伤透了心，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搬到郊区别墅再也不出来。他也没再念叨那个名字。

周殷也是很久之后才听说白老爷子过世了，听说她很伤心。

她还有多久才长大呢？

和傅芸交锋的最后时期，老爷子去了一趟她家，两年来第一次露出笑脸。那天是周殷去接的他，也是那一天，平静无波的心在看到和二八少女一般无二的笑脸时，第一次荡开微微涟漪。

周殷还记得，那是一个下雨天，老爷子就是在那一天，指着照片上的女孩子说：“这孩子，现在又说不喜欢科学家了，喜欢军人。”

“嗯，还是个小孩子。”即使身体看起来像快成年的女孩子。

经过了变声期，男人的声音变得比之前低沉许多，眼神却比之前冰冷。

二十一岁的男人已经有了后来商界传奇的模样。

老爷子笑哈哈地把照片往他手里一塞：“这张送你了，我还有好多。”

周殷随手放在衣服口袋里，毫不停顿地上车，送老爷子回去。

在军队的两年并不漫长，他刚进军营，傅芸就迫不及待露出马脚。让傅芸无法翻身也仅仅用了一个月。

在军营里，他度过了长大后最轻松的两年，也很少听说她的消息。

偶尔一两张照片，也是老爷子聊天时发给他的。

女孩儿这些年成长得很优秀，也有了后来倾城的模样。

二十四岁的周殷出国了。那一年他忙得焦头烂额，为了那个秘密的项目半年没和外界联系。直到后来才听说了她发生了很多事，知道了她的绝望和无助。

知道她最难过的时候，他不在她身边。

那一年，女孩儿终于来到了周家，她终于长成了大人的模样，比任何他见过的女孩子都好看，却不见了往日的笑脸，有的只是小心翼翼，忐忑不安。

而他也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心脏的钝痛，以及明显的悸动。

他突然失去了见她的勇气。

甚至刻意逃避去思考与她相关的任何事情。

哪怕他已经是叱咤商场的传奇，哪怕女孩儿从十五岁，到了十六岁，到十八岁......

直到女孩儿成年礼那个夜晚，他回忆着女孩儿当晚窈窕的身影睡去，半夜醒来却摸到湿润的裤子，也依旧不敢，甚至不敢查探她的一切。连多想一下都觉得是亵渎。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周殷已经完全分不清了。

这种心情再一次持续了两年，他总是能听说很多她的事，因为她成为了一个明星，网上总是流传着很多图片，可他回想起那个晚上，那个梦境，却始终不敢去触碰。

不敢触碰，却又想象不出来如果她被别的男人触碰，他会怎么样。

周殷想，他大概会发狂。

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某天，他在视频里听见她歇斯底里地说她永远不会爱上任何男人，她不相信世界上有真正的爱情，也不相信有人会陪她一辈子。

周殷纷乱的心情突然安静下来，给老爷子打了个电话。

老爷子沉默了半晌：“你是认真的？她再也经不起伤害了，就算她答应，她以后可能会喜欢你，也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我不希望你的感情给她任何压力。你想好了吗？愿意等？”

周殷从来没觉得自己在等什么，只是这些年他太忙，身边也没有合适的人，并不是在等什么人长大。

这一刻却突然想，他已经等了十几年，为什么不能继续等？

“嗯。”

冰冷的泪几乎穿透照片，昏暗的房间里，外界传言不近人情，泰山压顶也不变色的男人捂着脸，哭得声音沙哑。

为什么她不等他了呢？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张开几乎每三都会去小屋，然而周殷依旧每天都是那样，从来不会给他太多回应。他似乎并没有因为疯狂的报复得到一丝缓解。反而越来越沉默。

周殷其实看上去好像没什么事，他也会按时吃饭，按时作息，除了爱喝酒以外好像没什么太大的不同，起码张开没有见过他流泪。

但张开却不知怎么，总觉得等到所有的人都得到报应后，周殷会坚持不下去。

张开看在眼里，却又毫无办法，只是盼着时间会淡化一切，也盼着她在天之灵能够保佑周总好好活下去。

两个月后，一切都稳步进行，肖家和沈家都快顶不住了。

张开又一次去了小屋，打算告诉周殷这个好消息。然而刚打开门就惊得一愣。

房间里的窗帘拉开了，干净又整洁，而周殷站在他面前，换上了干净的黑色衬衫，好像他又变回了从前。

张开心里一松，难道周总终于想开了？还没等他说什么，周殷反而先说话了。

“你进来，有事交给你。”

张开愣了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