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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并未切身见识过巫蛊是什么模样,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放在历朝历代,这都是顶顶忌讳的东西。
不止林若秋为之震撼,在场诸位大臣亦个个面露惊骇之色,尤其是那些经历过历朝动乱的,但看皇帝脸色黑沉成这副模样,亦无人敢胡乱插话——无论辩解或是添乱。
谢丞相正色起身,“此是何物,可否让老臣一观?”
以他的立场出来质问是最合乎情理的,尽管众人皆知这老狐狸恐怕立身也不正:为着李氏从前处处跟谢贵妃作对,李家这些年又后来居上,隐隐压了谢家一头,谢相恐怕早已有所不满。
想也知道,他一定会“公平公正”地处理这件事。
魏安悄悄看了眼皇帝,见皇帝并不接话,似乎默许,也便战战兢兢将东西递过去。
谢丞相翻来覆去看了半晌,皱眉道:“这人偶面目虽不甚清楚,背后刻的生辰八字却仿佛在哪儿见过……是陛下和娘娘的!”
继而声色俱厉看着座下,“这是从何处得来?”
方才明明已答复过一回,这老儿却好似没听见一般,魏安只得耐着性子重复是从昭阳殿中搜出,落在众人耳里,便成了强调之意。
谢相登时大怒,“李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诅咒陛下和皇后!”
林若秋亦冷声问道:“德妃,是你做的吗?”
李蔷沉默片刻,缓缓走到白玉石阶前,安静答道:“既是从臣妾宫里搜出,臣妾无言以对。”
说罢,便低下头去。
众人皆愣了愣,还以为她多少得为自己开脱辩解一番,谁知却承认得这样痛快,倒省了不少功夫。
林若秋望着李蔷耳鬓下露出的一截细瘦脖颈,心中有点不是滋味,她想不到李蔷为了将楚瑛拱上太子之位,竟不惜咒她跟皇帝早亡——虽说神明未必有知,可李蔷敢如此做,自然是抱着万一成功的念头,这种恶意便叫人不寒而栗。
此时此刻,林若秋自然再不能容下她,挥手示意魏安将她带下去,暂时禁足,至于其他,等查清之后再行处置。
好好一场宴会就此不欢而散,楚镇亦没了做寿的兴致,倦倦吩咐众人退下。林若秋踌躇片刻,还是决定先稳住几个孩子,免得走漏风声。
红柳道:“大殿下那里也不要说吗?”
林若秋犹疑一刹,“先不说罢。”
不管李蔷是否真是表里不一的歹毒之人,至少目前她在楚瑛心中的形象还是尽善尽美的,就算日后要揭穿真相,也须徐徐图之,免得他接受不来。
其实林若秋倒觉得此番之事未必是李蔷做下的,这场火来得太巧了些,且偏偏在昭阳殿走水的时候搜出了那些东西,倒像是别人有意布置,李蔷总犯不上自己陷害自己。再说,巫蛊这种东西真的会有人相信么?她读了那么多书,总该知道前朝对此噤若寒蝉,为了一个成功可能性微乎其微的秘术将自己栽进去,她按说还没这么愚蠢。
怀着满腹疑团,林若秋再度望了眼被魏安领着徐徐步下台阶的李氏,但见她步履不乱、衣衫平整,俨然已决定从容赴死。
她看起来就是个游离于人世的幽灵,即将去往往生的彼岸。
嘱咐红柳将皇子公主们带回皇后宫中,林若秋方只身来到太和殿里,见皇帝眉间余怒未消,正伏笔疾书些什么。
林若秋凑近看了看,却是彻底查抄李氏一族的旨意,她蓦地醒悟过来:皇帝其实并不在意巫蛊由谁主使,但此番之事却给了他一个契机,本来他就对李海与其党羽多有不满,何况李海自己的底子就不大干净,正好借这个机会一网打尽,彻底剪除这股势力。
林若秋本想问问皇帝打算从何处调查起,当下便默默地住了口,用不着细查了,这件事定会被按在李家头上。李家一垮,通过这场杀鸡儆猴,不会有人再敢贸然提出立太子之事,皇帝也终于能清净一些。
林若秋轻叹一声,其实她并不愿事情闹到这种收场,但如今看来,似乎眼下这般才是最好的收场,壮士断腕,非得有人做出牺牲,风波才能平息。
皇帝很快就将谕旨拟好,交由魏安出去昭告刑部,转头之时,却见林若秋正发着呆,遂皱眉问道:“你在想什么?”
林若秋醒过神来,见他辞色冷厉,便不敢怠慢,陪笑道:“臣妾只是觉得,里头会否别有隐情。”
其实有一刹那她甚至怀疑是楚镇做下的,为的就是让李家背个黑锅好收拾他们,但转念一想,皇帝对于神明虽不怎么敬畏,但也不可能态度轻浮,何况,他还犯不着用栽赃嫁祸这样阴私的手段,故而林若秋很快就将怀疑撇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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