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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到了三月初三花朝节,孟时涯与林长照也该离开京城远去通州赴任了。临行前,几位旧友相约为他们送行,就在城郊十里坡的杏花林设下赏花宴。
旧友统共就那么几位,奈何都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齐齐现身杏花林,被来此地踏青的学子瞧见,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杏花林就聚了一大群年轻学子。
胆怯些的,远远观望,兴奋不已。自恃傲气的,跃跃欲试,却被贺之照的随从拦在外围,无可奈何。
孟时涯与林长照新婚燕尔,免不了被打趣。毕竟陆元秦这样早已成婚生子的,也不会把自家孩子抱过来一起踏青游玩。他们俩还一次带了三个。
方桌旁,孟时涯、林长照、贺之照、徐绍、陆元秦,还有其他几个旧识席地而坐,烹茶对饮,谈笑风生。孟时涯带了古琴,兴致上来弹奏一曲《杏花烟雨》,众人听得入神,就连年幼的李千承都在不远处认认真真听罢,才跑去看着两个弟弟玩闹。
李千承明明跟李千鸿同岁,比孟知意也大不了几岁,却把哥哥做得有板有眼,举止风度颇有李瑛的风姿。
陆元秦看着李千承的背影,轻叹道:“若是青玉兄还在人世,那该多好……”
李瑛之死,是他们这些旧友心中难以愈合的痛。
人如其名,温润如玉,王孙公子,英年早逝。李瑛与赵瑾夫妇琴瑟和鸣,又生下一对双生子,谁料世事无常,夫妇二人先后离世。好在李千承年幼懂事,自继承平南王府,便跟孟承业开始学着打理王府中事宜。
早些日子,孟时涯也与李千承说过,等他在通州待到十六岁,就送他回京城长住平南王府,担当他作为一名王爷的职责。
李千承乖巧应下,还不忘安慰孟时涯与林长照,说他们之间虽没有父子的名分,但他与弟弟俱在孟府长大,往后定要与弟弟一起孝敬他们二人,当时把林长照说得眼圈泛红,抱着他哄了半天。
说起来,这对兄弟眉目间长得挺像李瑛,看着他们,李瑛的容颜宛如在眼前一般。
贺之照饮了一口茶,淡然一笑,道:“他苦闷二十多年,如今算歇着了吧……这两个孩子堪成大器,必不会辜负他临终期盼。”
孟时涯闻言,点了点头,笑道:“千承稳重,千鸿活泼,各有各的长处。以我之见,只怕千承将来要为官做宰,千鸿却是能继承我的本领,随我上阵杀敌的。”
“一文一武,可不随了你们俩?”陆元秦哈哈大笑。
林长照看了看凑在一处拾落花的三个孩子,抿唇微笑。孟知意脚步不稳,摔了个嘴啃泥,李千承要抱他起来他不让,赖在地上往这边看。林长照无奈,只好起身过去。
徐绍叹道:“知意这孩子被惯坏了,也不知长大后会如何。”
孟时涯道:“你该庆幸这孩子生来像解语,聪明着呢。我瞧他,将来未必不如千承他们。”
“我方才瞧他出口成章,背诗的模样挺有书生范儿,他又是个天性纯真的机灵鬼,说不定将来在文坛上能博得一番名声。”陆元秦说罢,连连点头,语气里满是艳羡。
孟时涯愣了一下,似乎不大相信:“他可从未在我们面前背过什么诗,平日教他,他也都是贪玩不肯学的。——哪首?”
“倒不是多么有名的一首诗,兴许是那个学子的兴起之作,写这杏花的。对了,京城里倒是流传,说是明见在客栈住宿时留下的墨宝。说不定还真是明见做的诗,因为诗中嵌合了你们俩名字。”陆元秦笑着念出了那首诗,“还尽恩情泪纷纷,梦里不见杏花林。安得明月长相照,天涯无处闻潮音。”
陆元秦还要问问他究竟是不是林长照的大作,却见孟时涯执酒杯的手发抖,他整个人失魂落魄,半晌后将酒杯放下,猛然起身后一个踉跄,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疾步向林长照走去。
贺之照仿佛察觉到什么,立刻起身追过去,一把抓住孟时涯的胳膊,拦住了他的脚步。
陆元秦吓了一跳,跟其他几人先后站起身来,不知所措地看着孟时涯跟贺之照纠缠挣扎,一个要去找林长照,一个拖着他不许他往前走。
孟时涯脸色惨白,伸着手,嘴里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来。陆元秦走近两步,却见孟时涯蓦然落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捂脸失声痛哭。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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