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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儿。”柳玉芷喃喃的叫对方的名字,她看见薛清灵红肿的眼眶,突然心里就像是被针扎一样,这针,同样也刺痛了她的眼睛。
柳玉芷心里泛酸,嘴里苦涩的厉害,她走到薛清灵身边,温柔的拉起他的手,抬起另一只手,用手指轻轻擦拭掉对方脸颊上的泪水。
她把薛清灵拉到软塌前坐下,轻柔的抚摸过对方的头发,薛清灵闭着眼睛,没有反抗,黑色的眼睫经过眼泪的润湿,变得更加黑亮莹泽,依稀有淡淡的泪痕挂在上面。
柳玉芷握住自家小儿子略显冰凉的手,她在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说话不再似平日里那样尖酸刻薄,语调变得温柔而低哑:“灵儿,娘不愿意你再苦撑着医馆,无论是什么济安堂还是什么回春堂,都关了吧……你看看,学医从医,又有什么好的呢?咱们家就只剩下你和我孤儿寡母的,强留下医馆又是为何?行医治病本也就是逆天而行,那是在和阎王爷抢人……罢了,这些倒也不说了,就说说你这医馆。”
“行医问诊关乎死生大事,半点都马虎不得,你若是帮人家治好了,人家倒还赞你一声好大夫,治不好,登时翻脸,反把你怨成夺人性命的生死之仇,平白遭人怨怼。”
“救人性命难,害人性命易,稍有差错,救人就变成害人,届时人家不恨你,你也自责愧疚,日日担着生死之事活在这世上,岂不是疲惫不堪。”
“娘嫁给你爹爹之后,在医馆里遇见不知多少闹事的人,就在这生死救治之间,暴露多少人间凶穷极恶之相,哪怕你爷爷在的那会儿,也有人半夜来把匾额砸下……”
……
“灵儿,自从你爹爹和哥哥走了之后,娘也没什么可求的了,在娘眼里看来,万贯家财不重要,薛家的医馆传承也不重要,娘只想你这辈子平平安安的,一生顺遂无忧。”
等到薛清灵走后,柳玉芷独自在房间里,她揉着眉心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心却是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她的思绪不安,心乱如麻。
柳玉芷突然从软塌上站起来,走到了衣柜边的一方长桌前,那长桌上似乎空无一物,只是盖了一层带流苏的红绸布,她抬手把绸布掀开,露出了下方的一块长形牌匾,上面写着三个字——济安堂。
她抱起这一块牌匾,走到了圆桌前坐下,明明还是白天,她却在桌上点了一根红烛,烛光晃晃悠悠的照在那块匾额之上,她纤长的手指温柔的抚摸过上面的字体,很多旧日里的事情重新在眼前浮现。
“哎呀,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看看,这块新的牌匾换上去后,果然有好事发生,我今天这不就遇上了一个比牡丹还要娇艳的美人。”
“你要来我家医馆里看看吗?”
……
这么多年过去了,午夜梦回之时,她还经常想起那年杏花烟雨,站在这块牌匾下的英俊少年,对她张开折扇,灿然一笑。
冤家啊。
明明她一心惦记着嫁江南才子,可最终她选择的,她喜欢的,她唯一爱上的人,就是那一个跟她一样不通文墨的医馆家的小少爷。
清灵说,那个满溢药香的医馆里,都是他幼时的回忆,可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呢,婚后的日子,虽然不是她所憧憬的花前月下红袖添香,却也是幸福和甜蜜的日子。可这样的甜蜜破碎之后……很多时候,柳玉芷不敢也不愿意再从那医馆门口路过。
故地依旧,故人却已经不在了。
晶莹的泪珠沿着她的脸颊一路往下坠,一滴一滴的落在那块长匾额上,柳玉芷红肿着眼睛,她看见了圆桌上已经凉透了的一盏茶水。
拿起那一杯茶盏,轻轻小啜一口,柳玉芷勉强扯动嘴角笑了一下。
她是个假风雅,真庸俗的人,附庸风雅这么多年来,她也没有真正喜欢上喝茶,而在薛家真正爱茶如命的人,是薛遇。
薛清灵从母亲那离开以后,中午也只是懒懒的随便吃了几口饭,也没顾得上午休,他又坐着马车前往医馆,然而等他到了医馆的时候,却没有发现裴疏。
医馆里的伙计跟他说,裴大夫独自出门游逛去了。
薛清灵只觉得浑身冰凉了起来,让他忍不住缩了一下手,明明昨日两人才一起在临安城落镜湖边游逛过,今天他却撇开自己,只愿意独自一人游赏临安,是不是……嫌他在一旁太过多余。
薛清灵独自坐在后院的水井边等裴疏回来,等了小半天,对方回是回来了,却也不搭理他,自顾自去制药室里磨药去了。
裴疏从临安城外赶了回来,又带着大功臣去买了五斤鲜肉,这破鹰还挺会蹬鼻子上脸的,最后又缠着多要了一斤牛肉,裴疏伺候完这只吃货鹰之后,便带着草药回到了回春堂,打算连日把药膏给做出来。
回到医馆的时候,见到了看见他欣喜无比的薛清灵,因着对方早上的搪塞,还有中午撂下他孤身回家的事,裴疏故意冷着一张脸,打算晾他一段时间。
在去制药膏之前,裴疏想起了一件事,回过头来告诉薛清灵:“小苍你今天晚上不用去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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