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嫪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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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明日回咸阳，你跟朕一同回去。”

王绾只好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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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咸阳后，嬴政立刻命王绾细查嫪毐此人，看完王绾呈上来的竹简后，嬴政召见了吕不韦。

曾经被嬴政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尊称的“仲父”此刻看起来竟然有些颓靡，眼袋厚重，目光几乎都有些浑浊。

“仲父这些日子没睡好？”嬴政罕见的用“仲父”这个词来尊称吕不韦。

这个词像一把剑似的插在了吕不韦的心间，尖锐又刺痛。

“大王已经长大，明年也将加冠，不必尊称臣为‘仲父’了。”

嬴政道：“这只是丞相以为，母后可还觉得朕尚在年少，又给朕找了位假父。”

吕不韦闻言心里又悲又气，但也没有接话。

“丞相打算听而任之？”

“太后执意如此，臣无可奈何之。”

嬴政闻言，心里也生了气：“母后一向与丞相是一起的，怎么今日反倒龃龉了？丞相不是一向很有办法，很有计谋，怎么一个嫪毐就让丞相吓破了胆？”

“大王！”嬴政的话像刀子似的在割着吕不韦的心，吕不韦直是有苦难言。他哪里是吓破了胆，他就是被猪油蒙了心！嫪毐一事说来说去最后反而还要牵扯到他自己的身上。可他也是无可奈何。

“丞相既然不把朕当孩子，朕便也和丞相坦诚说。朕自小便能记事，尚在襁褓之时，丞相来父王在赵国的府邸，朕便记住了母后给你的一个眼神。”

吕不韦闻言，由着悲伤，立刻大骇，额头渗出冷汗：“大王——臣在赵时确与太后有情，但因先王，早就与太后斩断情丝——”

“那朕的父王死后呢？”嬴政道。

吕不韦嘴唇哆嗦了半天，却也没能嘟囔出一个字来。

“那母后在梁山的时候呢？”

吕不韦面如死灰，转而噗通一声跪下：“臣有罪！臣有罪！”

嬴政见状心有戚戚焉，自成矫一事后，她对吕不韦的恨意更甚，但也是成矫一事教嬴政明白这个老臣，无论如何对她都不会有不臣之心，而且是想将自己匡扶成秦王的。

至于因由，嬴政觉得可能还在她母后那里。

原本她以为，她的母后是一定支持自己加冠掌权，可这突然杀出来的嫪毐，却令嬴政感到不安。

尤其，母后又与一向交好的吕不韦突然决裂，这接连事项都在告诉嬴政，秦国恐怕又要生出新的变故。

而吕不韦的颓靡更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想来想去，嬴政只能得到一个解释，母后与吕不韦是因情生裂的。丞相近些年来做的事，无非是想功成身退，但母后又早早守寡，且从前对吕不韦还有些感情，父王一死，无处生发，恐怕也只能找曾经是同谋的吕不韦。

梁山之时，她便从小高子那得来些不可告人的事。嬴政自然是生气的，可她也并不能跟自己的母后直说。而只能在吕不韦那边提点。

许是提点，让吕不韦与自己的母后生疏起来。

竟然置气到了这个地步。

因为从前的记忆，嬴政虽然没办法完全喜欢上自己的母后，但至少还是有点尊敬在的，毕竟对方也说过许多值得人尊敬的话。

可，这突然杀出的嫪毐，却是陡然耗尽了嬴政对赵姬的所有尊敬。

嫪毐是个未净身的内侍，这事是王绾秘密探问得出来的，说净身房里并未有给一个叫嫪毐的人净过身。

这件事如何的羞耻！

太后不仪，传出去何不遭旁人耻笑？

又有些秘闻，言称嫪毐某物可转车轮，还曾在别国赤|身当街于人前表演过！

就是这样一个人，做了长信侯！做了秦国大王的假父！

嬴政觉得荒唐，而越觉得荒唐，便越生气，生吕不韦的气，生自己的气，生她母后的气。她直恨不得将嫪毐生擒，将秦国所有最残酷的刑罚全用在那个用阳|具侮辱了整个秦国的男人身上！

王室尊严一塌糊涂。

“丞相，过往之事，朕也可理解，父王遗命也足见对丞相的信任。朕今日之问你一句——愿不愿全心全意助朕加冠佩剑，执掌秦国大权？”

吕不韦抬眼看着嬴政：“臣——臣愿。这些本就是臣的职责。”

嬴政道：“好！那咱们便除掉嫪毐这个祸害。”

“可嫪毐那厮谨慎异常，几乎半步不离太后，且武士围了几圈。”

嬴政闻言冷笑道：“丞相以为本王会选择刺杀嫪毐？让嫪毐死的无声无息？”

“大王的意思是？”

“他毁我王室之尊严，秦国之尊严，朕岂能轻易放过他？朕要当着天下之众，杀了他！”

“可太后声誉——”

“她愿意做那些事，便该承担这些后果！”嬴政的目光里一片冰寒，令人发怵。

“然则——然则——”

“丞相，本王知道你的顾虑。法后制之，其行未生，法则无定。故而——要引、要养。”

“大王觉得嫪毐有叛乱的心思？”

“做了长信侯，将本王的母后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些日子又下书夺你的权，意图还不明显么？”

吕不韦不说话了。

“此人野心大得很，又在秦国大肆招揽门客，这些消息，丞相又不知？”

吕不韦依旧沉默。

“做我门客者，来日为秦国公卿。”嬴政将这句话阴沉沉地念出。

吕不韦闻言心中一跳，面前的年轻君王，确实洞见深刻，也许他设计害死成矫的计谋早也被对方识破。

知真相而不揭发，反而仍旧恭谨待他，吕不韦真不知是喜还是忧。若是喜，只能说年轻秦王心狠而假意。若忧却又只能道嬴政太会隐忍。

如此看来，无论是喜还是忧，他吕不韦最后似乎都没有一个好结果。

他又不愿屈身嫪毐，何况嫪毐也没有要拉拢他的意思，左思右想，吕不韦又有些自暴自弃。

“丞相——若助我加冠，便是天下最大的功，可抵过一切，只要除了嫪毐，曾经的一切都既往不咎，本王必然保你功臣身退。”

吕不韦对上嬴政真诚又热切的目光，仿佛又看见了一点希望。

也许，一切还不算完。

“大王有何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