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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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高听着嬴政嘴里的控诉，一颗心揪起来的疼。

一种感情究竟是深刻到怎样的程度才能让一个人在失去后丢了神志？

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情,才能让一个威严的君王顷刻间抛弃所有的端庄和持重,在黑夜的墓碑前无助地痛哭。

赵高的心里搁了答案,因而很沉重。

望着嬴政痛苦的身影,这个时候,赵高真的觉得自己的选择似乎是错了。

那个时候，嬴政确实被嫪毐的事弄得焦头烂额，可这并不意味着对方没有知晓那个消息的机会。

知晓了苏盈玉被迫嫁给庞统的消息,对于焦心加冠的嬴政来说确实是一件烦心事。

可比起如今,也不过是一件烦心事而已。

如今——那件烦心事恐怕要成为嬴政一生的遗憾。

赵高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她自己早不是以前那个被扁环救下来的小奴隶了。她已经自诩为秦王身边的亲信、宠臣。因而,不知在什么时候，变得过于自负。

她一个臣子,如何能够代替一个君王做决定呢？

她的所为不是蒙蔽了嬴政的视听么？

嬴政那样的信任她，可是自己却辜负了这种信任。

微风吹来,赵高流下了泪。这泪教她悔恨,劝她该及时止损。

苏盈玉那样的女子与嬴政都没了可能——只落得孑然一身,躺在木棺里，被土地永远封存的下场。

遑论她——一个女扮男装却顶着宦官身份的人。

她与嬴政如何有可能呢？

在这月明星稀的夜晚里，耳边吹着清凉的风,眼里是阴恻恻的墓地，赵高突然明白了。

明白了她早该绝望——早该断了那个心思。

若她绝望了，断了念头，嬴政今日便不会这样伤心——往后也不会悲痛。

她那样爱着嬴政,可如今却又做了这样伤害嬴政的事——

赵高双目里模糊一片，被泪水蒙昏。

支撑着身体，她走到嬴政身边，跪在一旁，手握住了嬴政的肩膀：“大王——斯人已逝，不可追兮。”错误既然已经犯下，往后，便让她用一生去弥补。嬴政教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而不妄生别的心思。哪怕教她去死，只要能给嬴政带来好处——或者没有好处——她也愿意去死。只要嬴政说——她便做。

嬴政泪眼婆娑，转过头看着赵高：“我不信她死了。”

嬴政此刻的模样刺痛着赵高的心，她垂下了眼。

突然，赵高伸出了手，她一把将嬴政拥进了自己的怀里，喉头依旧梗塞：“大王——以后，小高子陪着你。”

嬴政闻言愣了一下，但转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哭得更加伤心。

赵高便一下一下拍着嬴政的背，而不觉得疲累。

不知过去了多久，赵高觉得自己的腿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

嬴政却突然地离开了她的怀抱，站起了身。

赵高想跟着站起来，但是因为腿太麻，一时半会便起不来。她只好抬头看着嬴政：“大王——”

嬴政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没听见赵高的一声唤。她抬起衣袖擦掉了脸上淌得乱七八糟的眼泪。

嬴政低头，目光只放在脚边的墓碑上，心里突突的疼。

可是，她不愿再像方才那样哭下去。

苏盈玉了解她，她也了解自己，可也正是这种了解让她心生一种绝望。仿佛冥冥之中，有种叫做命运的东西，为她做了决定，为苏盈玉做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