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002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尉缭看出了秦政的变化，他淡然自若地答道：“臣以为大王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

这句话让秦政整个人的身子都震了震。精辟又很有气势，的确符合他心中的志向。望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他劝自己暂时抛却那些细软深情的念头，而只去专注于对方的言论。

“先生有良方？”

“是否为良方，也赖于大王自行定断。”

“先生教我。”秦政诚恳道。

尉缭抿了红润的唇，而后又开了口：“当此之时，秦国之内政已稳，大王全然掌权，郑国渠傲然建成，举国上下一派欣欣向荣之象，大王之谋可成真矣。”

“然而，如今之世，各国皆繁盛富强胜于往昔，合并大业亘古未有。”秦政道。

尉缭看了一眼秦政，接道：“以当今秦国之力，若只单论，山东六国无论哪一国都可收入囊中。”

秦政笑了笑没说话。

“然而——若山东六国重操旧业，重新合纵，共同抗击秦国，情势便大不一样。”尉缭淡淡道。事实上的语气老是那么平缓，很好地反映出他如今的性子——不骄不躁，淡如水，稳如山。

秦政道：“确实如此，因此，秦国自来尽力离间山东六国，以破合纵之势。不瞒先生，这样的事李斯他们也在尽力去做——只是——”

“大王——”尉缭道：“缭知大王不屑于此。”

秦政震了震，下意识地要反驳，然而看到对方的那张脸，他便放弃了。他反驳什么呢？他的想法对方早就知道了。秦政不紧不热地笑了笑，没说话。

“然则——敌人若锋芒太盛，何妨避之呢？”尉缭继续道：“曾经秦赵长平大战，秦国不就用了离间之法，诱使赵王两军对垒之际急换主将，最后势如破竹拿下了战|场么。”

秦政听见这个比喻心里一跳，他的目光忍不住重新带了探究的意思。

最终发现，对方的这个典故里并没有带什么讽刺的意思，而只是就事论事地举例。

秦政心里的疑惑又重了重。

“大王应当明白，并非只有依靠战|争和军|事才能削弱敌人的力量。内|政和邦|交都可以。”

“邦|交？”

“大王有席卷六国，并合天下之心，相信并非是为一己之私。缭曾经有心听闻大王的言论，知道大王深省山东六国之毒政。既然如此，大王应该也知道辽山以东的那些当政的权|臣们是怎样的腐败奢靡。”尉缭冷静地分析道：“希望大王不要爱惜财物，用它们去贿赂各国的权臣，以扰乱他们的谋略，这样不过损失三十万金，而诸侯则可以尽数消灭了。”

“三十万金？”秦政问道。

尉缭答：“是。”

秦政将尉缭的话前前后后地想了想，一开始他仍旧抱有往昔的成见，可尉缭给出的承诺又是如此的诱人。他于是便多问了一句：“如果这样会怎样呢？”

尉缭说得很有道理，不仅仅是战|争和军|事能够削弱对方的力量，还有邦交。若扰乱了六国的政|局，一切会变得更加容易——所以为什么不呢？

秦政不是个迂腐的人。至少她也明白，不该在这方面迂腐。若——那些诸侯国没有这些漏洞可钻便罢了，但若有，又何怪他去用呢？

想通之后，秦政站起了身，朝着尉缭拱手鞠了一躬：“先生解政一惑也。”

尉缭看着秦政恭恭敬敬的模样，心情是很有些复杂的。

但他仍旧继续道：“不过，此事毕竟是‘奇技淫巧’甚至算得上是‘投机取巧’。秦国若想一统天下并不能只去指望这个。”

“先生教我。”秦政又诚勉地说了一句。

尉缭道：“秦国之军以虎狼之威威震六国，秦兵大多骁勇善战，有桓翮、蒙骜这样功威赫赫的老将，也有新出的王翦、冯劫、冯去疾等等，可谓战将如云、猛将成群。”

其实秦政对这个说法虽赞同但并不十分赞同。

不过他知道，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才是重点。

“然则——统一六国有了猛将却还不够。其一，六国横跨仲兴大|陆，各处地势不一，地理情况复杂，就是作战之法也要顾虑周全。其二，秦国之猛将大多只长于短时的行军打仗。从前秦国对六国的战争，也只是因一事而起并没有什么计划。但统灭六国这样的大战，没有一个长远的方略是决然不行的。”尉缭道：“必须要从全局把握，制定出一个长远的、整体的进攻计划。”

这一点确实又说在了秦政的痛处。就如对方所言，纵然猛将如云，但若不能统筹，猛将也无力可使。李斯王绾那些文臣在政治谋略上确实很有长计，然则对于军事恐怕见解还不如自己。毕竟自己曾经也跟在苏牧身边建立过一些军功。

只不过——依照对方的意思——对方自信有这样的能力？

就如尉缭分析的，秦政目下确实需要一个熟谙军事理论的军事家为他在一统六国的大战上出谋划策，甚至当一些紧急的情况出现时，能够有敏锐的军事判断能力，可以精准地把握好战场局势，从而制定有效的方略平稳局面。

可是——

秦政望着面前的一张脸，他很怀疑。

因为他从前——从没有发现过——难道几年的时间便能够在这个方面有所建树？还是，从前他完全忽略了对方的这个才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