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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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幕府里，秦国君臣相看无言,俱是沉默。

秦政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些念头,终于她开了口问：“经此一战,诸位以为是否要暂缓东进的势头？”

年轻的将领们听到这句话两边嘴角全都往下一压,显出了不甘愿的神色。

可他们也不敢贸贸然开口,虽然都是或中级或高级的将官，可他们中大部分人都没上过真正的战场。他们也许是骑马射箭、刺砍摔拳的好手，但战场上可是要见血的,这和平时的比武切磋在本质上就很不同了。

连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们都经历了如此败绩,他们这个时候也实在没法大言不惭。

李斯静默了半晌,这个时候见大家都不说话,知道自己必须要开口了。

“大王，依微臣之见,当务之急是要整顿军心。赵国边军如今看来实力难以估测，贸然相对并不稳妥,因此臣以为东进一事可暂缓。不过为了防止其余国家趁此合纵,可以将进攻之势转向别国。毕竟山东六国也不止赵国一家。”

秦政皱了一下眉,道：“转向别国？”

“是也。”

李斯此话一出，立即引得一人的反驳，此人曾做过秦政的亲卫,在秦政的提拔，和他自己的努力下，如今已经坐到了前军主将的位置：“大王，臣有言。”

“说。”

“若不打赵国,目下也只能打楚国、魏国——或者刚刚献都的韩国。然而，目下秦国正与此三国交好。若没有由头，一旦交战，无异于打草惊蛇。”

秦政抿了唇：“那便暂缓东进之势罢。”

随着这句话，幕府里又是一阵死一般的沉寂；这话像是一块巨石似的，压得他们喘不过气，让他们憋屈不已。

蒙恬终于忍不住了，他站起了身道：“大王——臣以为不可。”

秦政看了他一眼：“为何？”

“不知大王可还记得当初设立新军大营的初衷？”

秦政闻言微微眯起了自己的一双眼，而后又睁开：“有甚话，你只说。”

蒙恬道：“当初大王不顾群臣的劝谏，在秦国上下大肆征召年轻少壮之士入|伍，最终组成五十万大军，这五十万大军里大部分人都没上过战场，甚至有的在一开始还不懂射箭骑马。”

幕府里的其他几个将官闻言，心里都动了动。蒙恬的话勾起了他们的回忆，五年前，他们空有一腔建功立业的热血，然而实际上除了打架，关于行军打仗是一点儿也不懂。最多只是从那些由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口中，听得许多天花乱坠、怎样杀敌的牛皮。

“臣当时还问大王为何要在紧要的关头，大费心力，在军|政上做如此大的改变，而不如以往一般老退新来，循序渐进。大王——可还记得当初您对臣说得话？”蒙恬目光灼灼地看着秦政问道。

秦政抿了抿唇，而后转过了目光，扫视了一眼幕府里其他的年轻将领，缓缓开口道：“本王自然记得。”

蒙恬闻言拱手又躬身道：“如此，臣之意，大王可察也。”

秦政没说话。

一旁的王翦终于将目光从沙盘之上移开，他看向了蒙恬，最后眼神注视着秦政：“大王，臣有一言。”

“上将军但言。”

“苏牧边军确实厉害，然而——一国之存，却不能只去指望一个将领。苏牧边军历来是赵军镇守边疆的重要势力，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轻易南下。今赵王急调苏牧，可见赵国目下已然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若为此惊愕而选择暂停东进之势，实在不妥。”

作为新军大营里少见的上过战场的将官，加之资历又算是一群人中最老的，王翦向来持重，然而秦政这个时候却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股火热的光，那光秦政并不陌生——是激动而又强烈的战意，“上将军是说——要再与赵军打一仗？”

“是。”王翦干脆地回道。

此话一出，其他人免不得吃惊，俱都盯着这位上将军看。

在他们看来，“是”字可以从任何人的口中说出，但绝不会由王翦嘴里蹦出来。

然而，如今却是最不会开口说“是”的人，信誓旦旦地开了口，而他们这些年轻将官倒是没一个敢斩钉截铁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过，短暂愣怔之后，几位年轻将领全都热血沸腾起来，他们目光热切地望着几乎和他们一般年岁的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