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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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难受啊……”她只颤颤地讲了半句,又觉自己实在脆弱,满腹委屈说出来,只怕会遭到颜庄嘲笑。
她不想被他看不起。
“我明白,殿下很难受,长达三年的冷遇能把人逼疯。”颜庄开了口。
他向她倾斜着身体,直视她双眸:“殿下出身贵重,娇养长大,狂风骤雨经不得,我都明白,今日只想要殿下珍重自己。”
“我……”
杨令虹落入一个温软的怀抱。
她能觉出属于女子的纤细的腰身,过于消瘦的手臂,双手触碰到极为突出的肩胛骨,无一不彰显着这具身体不正常的瘦弱。
这是她的身骨。
而今这并不康健的身体紧紧拥她入怀,坚定如风浪中矗立的磐石。
颜庄的语调也似磐石般冷硬,带着令人心安的重量。
他在向她保证:“今后殿下有我,当可为您遮风避雨,万望您保重己身。无论作为我,还是作为您自己。”
他用了敬称。
杨令虹浑身都僵住了。
她下意识想斥责这无理的举动,最好仗着如今男子的体力将他推开,狠狠甩一巴掌,令他为唐突主子的举动清醒清醒。
可怀抱中传来的力量和温度,却轻而易举地压下了升起的愤怒。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混杂的说不明的情绪,宛若涨来的潮汐,汹涌着将心湖淹没,一浪浪翻滚,带着无可匹敌的能量。
杨令虹泪水决堤而下,亦紧紧抱住了他。
她的身子过于病弱了。
勒紧时,肖似一根竹子。
不盈一握的楚腰,给她带来的绝非美貌,反而夺去了她令人羡慕的健康。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轻而郑重,似从自己口中发出,又似远自天边传来:“好,厂臣,我信你。”
颜庄松开手,跪在她面前。
“奴婢猖狂,该当万死,请殿下惩处。”
杨令虹瞅着他的眉眼,有些想笑,又有些想落泪。她沉默许久,才道:“起来吧,下不为例。”
颜庄顺从地起身。
他垂着头。从她的角度看去,纤瘦的脖颈展露无疑,杨令虹忍不住伸手抚摸。
太细了。
细得令人发憷。
这可是她用了二十年的身体啊。
她颓然地放下手臂,迂久,也做下一个保证:“我也会……照顾好厂臣身体的。”
颜庄便笑了。
杨令虹不想在车中继续坐下去了。
她总算想起衙门里发生过的正事,问道:“厂臣,我刚处理了一个案件,不知是否妥当,还请厂臣赐教。”
“好。”
她把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又将所有人的反应复述给他。
颜庄平静地回应道:“殿下仁德,令人敬佩,如有谁因此怀疑殿下,您便说一时兴起,当可应对。”
杨令虹脑海中浮现出那些朱笔点出的律令漏洞。
她怀疑地望着颜庄:
“一时兴起?我不过按律审理,就能被称作仁德了?那以后判的越来越多,还能说每次都一时兴起吗?”
颜庄这回没有立即回答。他停顿片刻,才答了一个问题:“如果多了,殿下就说自己痛改前非吧。”
杨令虹震惊地瞪着他。
她再次怀疑,兄长宠信颜庄有没有问题,甚至庆幸自己成了颜庄。
可她又不由自主地记起那箱画卷,以及颜庄写下的诗文,满腔喜悦回落下去,又有悲哀升起,与欢喜交织,剪不断理不开。
他果然不是个正人君子啊,杨令虹想。
他会移情,将对心上人的求而不得,转移到有几分相似的自己身上。
她在他那里获得的好,只不过是凭借着别人的幻影而来。而她眼下偏又舍不得放开。
犹如得到一杯沾染了剧毒的美酒,不愿丢弃,又不敢畅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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