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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下旬的一天
吴大哥到弟弟陆浩云的办公室,跟他理论一件事情。
上个月下旬的时候,吴大哥给弟弟介绍一个人,从晋州来的吴馥之先生——此人按辈分论,是吴大哥的侄子。
这位吴馥之先生,想在晋州开煤矿,正在各处招股募款,就跑过来找族叔吴祖兴帮忙。
而吴祖兴出于某种考虑,转头又找弟弟陆浩云帮忙。
当时,吴祖兴发愁地跟弟弟说,他的两个印染厂,才跟洋行办了四五件大机器,还欠着银行一大笔款子,公钱私钱都周转不开。
他说弟弟总是寻找有潜力的厂子投资,也不妨投次一下吴馥之先生的煤矿。
他说他侄子的煤矿,请了几拨专家看过,保证那煤矿准能稳赚不赔,极力劝说弟弟入股。
谢公馆的兄弟姐妹,相互之间关系微妙。
陆浩云对这桩“稳赚不赔”的生意,实一点兴趣也没有。
于是他跟吴大哥说,他最近投资房地产和丝织业,支出的款子太多,现在手头也很紧。
不是不能投资煤矿业,但他必须做谨慎的考察。
既考察合伙人的能力品质,也要考察这煤矿是不是能赚钱。
陆浩云就派人跟着吴馥之先生,带着专家去晋州考察煤矿。
专家考察完回来说,吴馥之先生的煤矿看起来不大好,很有可能会出水的。
都知道煤矿最怕崩水,一崩水就全完了。
陆浩云以此婉拒入股煤矿的事。随即将此事抛之脑后,他又到江州出差去了。
他昨天才回到海宁,今天上午刚来到公事房,吴大哥就拿吴馥之新做的勘探报告,再次劝她入股煤矿。
然而,不管吴大哥怎么说,陆浩云都有理有据地反驳,他还是决定不入股。
弟弟这么不给情面,吴大哥沉默下来,说既然他无心入股,也不能强人所难。
然后,兄弟俩继续随意聊着天,吴大哥忽然提起来,说想再建一家新染厂,而一直买不到合适的地方建厂。
他听说弟弟在西郊,有近千亩的闲置荒地,就想买上几十亩来建厂房。
他听说弟弟当初买进,是每亩五块的均价,他愿意每亩再加五块。
陆浩云听到这个请求,一时间觉得哑口无言。
他早先购入的西郊荒地,之所以每亩均价五六块钱,是因为那时候战争阴霾笼罩着海宁。
海宁的许多绅商富豪,纷纷打算弃业北逃,所以,他能以贱价大量购置荒地。
但是战争阴云退去,原来搁浅的西郊货运铁路线,现在正式开工了。
海宁的华界政府已有决议,会加强西郊的基础设施建设。
那里已经在修建柏油马路,现在也准备投入资金,在那里架设高压电线了。
因为种种的优势,从九月份以来,西郊的地价房价一直攀高,将来会涨到多高,现在谁也说不好——不过地价房价,确实被炒起来了。
吴大哥商业敏感度很高,是个精明强干的实干家。他不会看不出来,西郊的地价不止十块。
与其说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如说,他希望弟弟识相一点,自觉地跟大哥分享利益。
陆浩云不在乎这点地,如果真是亲朋至爱,拱手相送又有何不可?
可他介意的是,大哥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
陆浩云自从二十岁回国,在业内摸爬滚打五六年,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他已经游刃有余,不会再轻易上当吃亏。
倒是在亲朋好友那里,明亏暗亏吃了不少,甚至吃过亲父、亲祖的亏。
这其中人情与钱财的得失,不足为外人道,但陆浩云不会把人性看得太高。
前面这些年,他顾及母亲和二姐,努力与大哥兄弟敦睦,对于大哥,他几乎是有求必应的。
虽然他的温驯态度,有一大半就是做给母亲和姐姐看,可也不能否认,他为此付出许多心力和时间。
但现在看来,大哥视之理所当然,而并不对他抱有回报心理。
想到母亲,陆浩云忽然想到推托的借口。
现在北地正在闹瘟疫,母亲所在的华夏义赈会,正在向社会募集款子,帮助救济北方的瘟疫——母亲最近忙的,正是这件事情。
陆浩云于是面现为难,站起来犹豫半晌,叹着气说:
“大哥,不是我要推脱,西北现在正闹瘟灾,母亲到处奔走募款,要帮助平息瘟疫。就在前天,母亲还责令我帮她筹款。
“我正打算卖掉几百亩西郊地皮,以此来筹措现款。我已经找好两个买家,价钱也已经谈妥了,每亩均价一百块。”
吴大哥意外之极,志在必得的神情一时僵住了,尴尬的沉默在室里蔓延开。
吴祖兴刚才跟弟弟说,在他原来购地价的基础上,每亩再加五块钱,就这样每亩均价,也不过是十块钱。
一百块与十块相比,多出九倍的价钱。
再寡廉鲜耻的人,来以十块钱强买值一百块的地,恐怕也不能理直气壮地说出口。
更何况,这其中还夹杂着母亲赈灾募款的事。
陆浩云点了一根烟,一副为难沉默的情态,但他就是不先开口说话。
过了一会儿,吴大哥清清嗓子,说:
“浩云,你的生意遍布江南,各处都有房产在收租,哪里不能筹措赈灾款?何必又卖那么多地皮呢?”
陆浩云也为难地叫苦:
“大哥,那些零碎房租,一时半刻难收齐,即便收齐了,也不过凑出两三千,这是杯水车薪。
“我投资的那些生意,只不过坐等分红,并不亲自经营,现在还未到年底,难道能跟人强行要钱吗?
“大哥,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我是白手起家,我的钱都在各处拴着,急用钱的时候,总是要卖房卖物的。”
吴大哥听他这样说,不由微微落了脸色,眼里闪过一点锐利的光。他张一张嘴,似要说点什么狠话,然而终究按捺住了。
过了一会儿,吴大哥神情平静下来,站起来悠悠地说:
“浩云,你入股同学朋友的产业,总是不惜本钱;花许多钱做慈善,也不见你心疼;你二姐扩建产护学校,你也鼎力相助。
“你在西郊分明有上千亩地皮,即便寻到买家,也未见得一次全卖。
“今天,你给大哥一句准话,我如今再建新厂,你要不要拿地皮入股?”
陆浩云从不强人所难,别人强他所难时,他也难免心生不快。
他吸了一口烟,扬起嘴角笑了笑,说:
“大哥,上千亩地皮确属讹传,当初确实购入不少,只是我见形势不好,就转让出去大部分,只留了三百亩待价而沽。
“大哥,你要买地也好办。我谈好的西郊荒地的买主,是洋火厂的崔老板,还有东镇纺织厂的卫老板,三百亩地他们一共会付我三万。
“既然大哥这么急迫,我拼着得罪两位老板,截下五十亩转给自家人也好。
“只是大哥,我卖地是为了筹集赈灾款子,也不能亏蚀太过,不然,恐怕还要卖房补漏子。
“大哥,我每亩均价五十给你,你看怎么样?我得了这笔款子,正好给母亲交差。
\"或者,我把土地的使用权,直接转给母亲,你跟母亲商量钱款也行。”
吴大哥的神情,立刻阴沉下来,他寒着脸一时没说话。
陆浩云吐出一个烟圈,跟乔秘书吩咐说:“你给谢董事长打个电话,说——”
他的话还没说完,吴大哥沉着脸拦住他,说:“你的这个意思,我要考虑一下,先不必跟母亲说。”
就这样,两兄弟不欢而散,吴大哥拂袖而去。
陆浩云送大哥下楼,在街边看他坐的车子走远,乔秘书叹了一句:“吴总经理——贪心不足啊。”
陆浩云没有任何评价。
回到公事房以后,陆浩云又燃了一根烟。
他回想十二三岁的时候,读严几道先生的《天演论》,知道世上有种规则叫——物竞天泽,适者生存。
这世上最大的规则,就是人人凭能力本事过活。
他后来取个名字叫“竞存”,就是用来自我鼓动,叫自己投入大时代的竞争,在竞争和奋斗中求生存。
他十三岁到欧美留学,经济上不想依赖家里,就事先考取政府的官费留学生。
到了国外以后,有时官费发放不及时,日子时常过得捉襟见肘,他也从不跟家里伸手要钱,一直自己勤工俭学。
学成归来要进入社会,他不想依靠家中财势,也不想跟大哥争斗。
他一开始就跟母亲宣言,他要自立门户、白手起家,甚至将来可以不分家产。他靠自己的努力,经营出如今的成色。
当然,客观地说,他是谢公馆的三公子,不觉之间肯定受到过家世的庇护,这也不能否认……
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在社会这个大熔炉里锻造,陆浩云对许多事失望,也对很多人失望。
少年时朝气蓬勃的他,现在也变得圆滑世故,成了自己厌烦的样子。
可他变化得再多,也还自认为是革新派,看不惯旧派人的行事。
他的哥嫂都上过新式学堂,穿的是时髦新式的衣裳,过的也是新式的高尚生活,但骨子里还是旧式的人。
旧式人对你的恶意,有时会让人猝不及防。现在的大哥,有时候真有封建大家长的作派。
陆浩云正在忆往昔,乔秘书进来告诉他,现在是十一点一刻,徐司机已经等在下面,问他是否出发。
陆浩云灭了烟,说:“现在出发。”
他昨天就计划好的,今天接五妹出来吃饭。说起来,也有一个多月没见到她。
还在学校的珍卿,又上了一回惨淡的缝纫课,她又被教缝纫的老师留堂,过了十分钟才下课。
往宿舍走的时候,就看到她的舍友梁玉芝,又在路上跟人吵起来了——梁玉芝说那几个女生,背地里学她说话的口音,兼说她的坏话。
珍卿好歹给梁玉芝拦住了,强拉硬拽地带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珍卿倒了两杯热水,一杯递给梁玉芝,一杯自己抱着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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