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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门宴设在花厅,因魏苒身份特别,那些虚礼能免则免了,除了元弈与魏苒入席上座,卫氏一手张落的宴席与普普通通的家宴并无异处。
花厅内大幅花毯铺陈,中央紫金貔貅香炉上鹅梨香袅袅散溢甜腻的气味,与桌上香气思溢的精致菜肴相得益彰。
魏苒与元弈同为上宾,双双坐在上首,魏嬷嬷在世的时候盼望魏苒有朝一日得到父皇宽宥走出冷宫,唯恐她不识礼数,落人口实,遂悉心教魏苒习练各种宫廷礼数。
魏苒自幼受魏嬷嬷熏陶,加之前世在沈家数年的耳濡目染,自己虽没做过一天凤凰,但今儿席间谢天谢地外加敬酒的种种礼仪皆做得丝毫无缺,连原本以为她登不上台面的沈家诸人都不得不刮目相看。
尤其平昌侯沈凌,他原就极轻视魏苒,任凭她是圣旨赐婚的南安王妃,小乞儿怎能登大雅之堂,烂泥又如何扶得上墙?
厌乌及乌,连外甥南安王元弈也少不得被他在心中编排一通,及至眼见为实,魏苒的举止与谈吐也令沈凌泛起狐疑。
究竟是元弈临时找人训导于她?还是此女本非池中之物,被元弈这浪荡子捡了便宜?
疑问盘踞在心,沈凌只顾得着闷声饮酒。
唐姨娘坐在沈凌身侧替他布菜,俨然一副当家的派头,若说卫氏是侯府名副其实的主母,那她唐氏怎么也算囫囵个了。
唐姨娘牢牢注目平昌侯沈凌,发现他不知怎的心不在焉的,她心里就不是滋味,帕子上的红杏原是随手绣之,没想到太深远去,但她归了他十数载,一直以来备受宠爱,不是夫妻,胜似夫妻,何时坐过冷板凳?
归根结底,都是那卑微的小乞儿作祟,偏偏魏苒在席中的得体让卫氏颇多赞誉,唐姨娘恨得银牙咬碎,望着满桌菜肴,心思蓦地一动。
唐姨娘瞟了瞟桌上的一碗煨鸽蛋,以绯色玉筷拣了一只剔透莹亮的鸽子蛋,冲魏苒道:“这鸽子蛋美颜润肤,贵比人参,尝一个试试吧。”
她径直把胳膊伸老长,意欲把鸽子蛋夹递给魏苒。
可唐姨娘坐得离魏苒稍远,也不挪脚步,手只堪堪够到桌子中央,离到魏苒跟前还有差得远。
她这番殷勤说辞,魏苒不接也不是,起身便去接鸽子蛋。
唐姨娘桃花眼里浮起得逞的笑意。
待魏苒筷子刚沾到鸽蛋,还未来得及夹住,唐姨娘骤然撤筷,那蛋细滑小巧,一个没夹稳就滚在桌上。
魏苒秀眉微微皱起。
果见唐姨娘“哎呀”一声,借题发挥道:“好东西就这么给浪费了。”
她又瞅住魏苒纤纤皓腕,哂笑道:“瞧这腕子细的,难怪手下不稳当,定是昔年流浪街头落下的毛病,也是这鸽蛋无福入不了王妃的嘴,凡鸟总归是凡鸟,任是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的。”
魏苒抿了下红嫩的唇瓣,唐氏明里暗里的嘲讽让她回味了前世的遭遇。
前世她一介孤女本来跟唐氏八竿子打不着,只因这唐姨娘觊觎正妻之位,而卫氏的出生摆在哪儿,即使娘家没落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不是她唐姨娘一个妾室能够取而代之的。
唐氏没胆量轻易招惹卫氏与沈煜,就拿沈煜收容的小孤女出气,那会的沈萍没少被唐氏找茬。
重生的她不愿过于招摇,小过小怨,唐姨娘若没妨碍她,她也懒得与之一般见识,现下唐氏依然故我,魏苒决心不再忍气吞声。
腕上的羊脂玉镯温润无暇,魏苒转了转镯子,羽睫低垂,斟酌应对之法。
以为魏苒认怂了,唐姨娘似还未过够嘴瘾,盯住魏苒小巧葱鼻的边上,咦了一声,说道:“王妃脸上有泪痣?”
魏苒静默不语。
她脸上确然有一颗朱砂痣,长在鼻侧,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以位置看,严格来说算不得泪痣,不想却被人拿来借题发挥了。
唐姨娘眼角迤逦,轻轻勾出迷离妩媚的笑容,故意叹口气说:“外间有种说法,生有泪痣者注定要困苦一生,是不大吉利呢,不过面相之说也做不得准,王妃,你说是不是呀?”
“自然,以一颗痣断论吉凶多半是神棍们诓财的伎俩,否则依面相看,姨娘这双桃花眼岂不是命泛桃花,一生风流了?”魏苒睁着无辜的杏眼,似笑非笑。
唐姨娘面色一凜,看见沈凌目光幽沉,直把脖子缩了缩,桃花眼内水雾蒙蒙,“老爷,您可得相信妾。”
眼泪是她惯用的工具,软化男人的心肠,几乎百试百灵。
沈凌冷冷一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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