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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生在富贵乡的人永远体会不到的无奈。
她扬了扬下巴说:“那时候,我连口薄皮棺材都买不起,莫说做场法事超度亲人的亡灵,我如今只想稍稍弥补遗憾,这也错了吗?”
魏苒羽睫低垂,不知是清晨湿气重,还是真给泪水沾湿了眼眶,眸中宛有横波溢出。
元弈直视她,说道:“人生在世,不称心的事十之八九,你又怎知本王没有?无论错对,你做都已经做了,倘若本王认为错了,你就会改变主意吗?”
魏苒一下被他问住,竟不知该怎么接上话。
下一刻,元弈抬手拭去了她眼中的水泽,低低地说:“往后只要你心中认可的事去做就是了,我需要的从来不是一个只会唯命是从的傀儡,只不过小苒儿,你这一派杏花含雨的模样着实教人动情,本王面前使使这招子也罢了,可不许拿来勾搭旁人,我会生气的。”
魏苒微微挑眉,她惊讶于他的通透。
诚然在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哭哭鼻子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但前世今生合起来,她的年岁算不上小,加之本就不是爱哭的小性子,受了委屈也顶多心中酸涩一下,断不至于伤心落泪。
她只是认准了元弈的性子,以泪为武器,借此遮过一些事,不想元弈洞若观火,竟丝毫瞒不了他。
元弈的眼睛乍一看去温润如玉,细看却透出清冷的味道,即使言行举止轻佻纨绔,她仍觉着他像圣洁的莲,这一瞬,魏苒似见他笑了一下,不沾世俗的眼中忽浮起暖霭,有了几分烟火味。
只消他再多笑几次,魏苒只觉心都要飘了起来,恍惚中,忽被人从身后将她拥住。
魏苒恶寒,挣扎了起来,元弈的嗓音如春风微雨潜入耳中:“苒儿这样子是要自己走回去?”
魏苒一僵,不再乱动。
她里面只着了一件粉荷色的兜儿,虽有大氅掩住春/光,一走动起来,香肌雪肤势必露出一段风流,教人瞧见了她往后可还怎么做人,所以她听话的合上了嘴。
山中清幽,唯有林风吹动叶子婆娑起舞,飒飒的响声与石阶上人的脚步声交叠。
这样的宁静并没维持多久,魏苒仰望云烟氤氲中的福芝山麓,福安观渐行渐远,她发觉元弈现在走的这条路竟是下山去的,提醒道:“殿下走错道了。”
“没错。”元弈笃定地说:“现在咱们正是要下山去。”
他顿了下,又问:“怎么,还舍不得走?”
魏苒回望道观,不安地说:“媛媛和云初还在那屋里头。”
昨夜发生的事不同寻常,她不是傻的,虽不明个中详情,但也猜到几分端倪。
不知媛媛她俩个是否安好?
元弈勾唇,笑比云淡:“她们?我早已命人把这两丫头带下山去,现在人大概已经丢进马车里了。”
魏苒放宽心一些。
元弈长得高挑却不算魁梧,宛如竹子一般修而长,看似孱弱书生样的身子却精壮而有力道,抱她走了许久山道不喊累,连气也不大喘。
埋首于他的胸前,魏苒静听松风鹤唳,心里没由来生出些期待,期待这条路走得慢些。
快到山脚时,她忽然开口:“殿下,小心。”
“本王还不至于这点山路都走不来,放心,我会仔细脚下,不会摔着苒儿的。”看着女孩儿提醒他的认真模样,元弈欣然,又将她贴得自己更紧。
魏苒的心情忐忑,低首,鼓起勇气轻轻地说:“殿下,从回门那日到今次,我已经遭遇了两回不测,细细思量一介孤女又能什么仇家,即便有,或者明是冲我来的,实则背后的人针对的是殿下,记得你我的初遇,那满地尸骸,不也说明有人欲行加害,我不晓得殿下都有些什么仇家,但请殿下小心提防,至于我,相信多日的勤学苦练总会有些成效,下次我就能自己化险为夷了。”
元弈脚下一顿,深深看了看怀中的柔若无骨的女娇娃,默了须臾,点点头温声道:“有我在一日,都会护你一日。”
他的步子轻缓优雅,魏苒只感到心里分外踏实,是自打重生以来从未有过的踏实。
微风徐来,风清露明,她与他隔得这般近,似能听见彼此的怦怦然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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