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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次从福利院回酒店的路上,芊芊的心情十分明朗,她这几天的笑容可能比前十八年加起来还要多。
但当何憾生问起她关于相认的看法,她依旧摇了摇头,认为不是最好的时机。
在看见街边一家老旧照相馆时,她忽然有了想法,望着何憾生不作声,后者含烟蹙眉,“自己进去。”
芊芊想了想,不打算劝他一起去,“那你在外面等我一会。”
她走进照相馆,与老板说了几句,坐在影棚内。
“好,看着我准备好了。”照相的老头子刚准备按下快门,“等等。”芊芊看到后进来的人说道。
他却是径直走向展柜。
老头子见状囔囔:“哎哎,你干嘛?”
何憾生指着里面两个模特,“我要这两套衣服,把它拿出来。”
“这两套礼服是店里面的藏品,你看装柜子里就知道是珍贵的东西,我都是碰都不——”
何憾生二话不说在桌上放了一张卡,把婚纱取下来交给芊芊。
“进去换了。”
“我本来打算随便照一张,因为他们还没有我长大后的照片。”
“我跟他们说我们结婚了。”
何憾生一句话交代,芊芊惊讶了一瞬,接着浅浅地抿嘴而笑。
他情不自禁拍了下她的脑袋,“进去把衣服换上,我在外面等你。”
芊芊没想到一张单人照片最后会拍成一张双人婚纱照,更没意料到照片会来不及亲手交到她父母手中。
那天拍完照过后,她与何憾生在酒店房门前碰见同样外出归来的杨槐。
他扑通一声跪在何憾生面前。
“三哥,我只求你一件事。”当他抬起头时,那双日日风骚的眼睛猩红得可怕,“帮我报仇!”
在他手中撰着一张三日前的报纸,芊芊隐约看见上面写有“惨死家中”的标题。
她陡然心生不安,上前拽住何憾生的手臂,谨防他去做危险的事。
“站起来。”何憾生对杨槐说,但后者摇头一字一句,“你不能不帮我。”
何憾生一点不受影响,径直从他身旁走开,杨槐站起来追上去。
“三哥、三哥——是薇薇!”
他把报纸在他眼前摊开,“惨死家中”四个大字赫然而立。
“遍布伤痕”“残障人士”,这些字眼看一次杨槐的心脏揪一次。
他忍不住抹掉眼泪,恶从胆边生,“我要回去,我一天都等不了了,谁干的我要弄死谁!”
“知道是谁干的?”
“我不管是哪个畜生!掘地三尺我都要把他挖出来!”
何憾生掏出烟盒想点一根烟,但发现盒里是空的,他捏成团扔进垃圾桶,从套间玄关走到客厅。
他拿了桌上摆的烟点了根,说:“你先回去查,等这边的事办完我再过来。”
以前杨槐虽然嘴上颠三倒四,但对何憾生言听计从,但这次他一改往日嬉皮笑脸,冲上前去说:“你过来不就是要给芊芊找父母,现在她的家人都找到了,还要等什么?”
“这是我的事。”何憾生冷眼看他,拿起手机拨号,“我让号子找你。”
杨槐一把拍开他的手机,砸在墙上屏幕裂成了蜘蛛网,他怒道:“你跟我过去!三哥,那些人只卖你面子,只有你的关系才能最快帮我找到凶手,我只要知道是谁干的,找到了你就回来,别的什么事我都不用你做。”
芊芊还没听清何憾生说了什么,杨槐就像发了疯一样叫:“别跟我说这些,我现在就要知道!”
“你想怎么样,把人做掉?”
“是!你看我做不做了他。”他的语气不容置疑,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而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她报仇。
停留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但不得不依靠三哥的势力。看到他把视线投递到芊芊身上,接着听见他说:“我不能走。”
杨槐问:“为什么?因为她?你别告诉我你想跟她留在这里过一辈子。”
何憾生最讨厌谁跟他刨根问底,要不是看在他死了妹子的份上,肯定发难了。而芊芊对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的死并无实感,不是因为怕何憾生跟着杨槐走了,她都不会还站在他们跟前。
杨槐扭头怒目看了眼芊芊,眼神复杂难懂,仿佛爱与恨交错。
他回头指着芊芊对何憾生说:“我十七岁跟着你混饭吃,我们十年兄弟情,难道还比不过一个认识不到一年的女人。”
何憾生一下子发难,弹掉烟头就掐中杨槐的脖子,直逼着他后退,“警告你别用手指着她。”
芊芊没料到何憾生会动手,可能连杨槐都没料到,所以他刚刚才会露出一瞬间的恐惧。
“放开他吧。”芊芊抓住他用力的那只手。
何憾生松了手,杨槐发了疯地把电视机砸了。
“发泄够了吗,够了就滚出去。”
到半夜何憾生接到个稀罕电话,公安局让他去保释杨槐,说他喝醉了在机场闹事。
何憾生和芊芊赶到的时候,他抱着值班民警的大腿哭得不成人样。
不知道怎么,看到这样悲痛欲绝的杨槐,芊芊的心里愈发没底了,总觉得这些时安定的日子像偷来的,并且快到头了。
容易让人冷静的黑夜,也容易引人思考。
从警局走出来的只有何憾生和杨槐两人,芊芊还在办理余下的手续。相比较一个小时以前,空气沉静得多。
也许耗尽精力,杨槐垂头就地坐在警察局门口的楼梯阶上,不发一语。
何憾生侧过身看向屋内芊芊的方向,漫不经心说:“颂帕后天来海口,我钓了这么久的大鱼,不可能上钩的时候走开。”
忽然响起一声吸鼻涕声,接着杨槐瞪大眼睛仰视何憾生,像触电一样,但很快又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杨槐擦掉鼻涕,盯着水泥石砖上的污渍,低沉的不像是他的声音紧紧发问:“三哥,你知道薇薇是怎么死的吗?你又知不知道到底是谁干的?为什么偏偏是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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