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高楼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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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隐微微笑了一下，然后站到瞿归云身旁，道：“到最后，人人都是肩并肩的。”

瞿归云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周隐，心头微微一震，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感受，只觉得阳光好像有些暖和，晒热了她的衣服，温暖慢慢往衣裳里面，往皮肤上钻去。

“六殿下，喜欢菡萏？”

瞿归云看着周隐扭头看向自己，躲闪开，然后摇摇头：“不喜欢。”

“那为什么……”周隐奇怪。

“我母妃喜欢。也就认为我也喜欢。”瞿归云不由的笑了一声，然后接着说：“但我也不讨厌菡萏，只是花都有凋谢的时候，比起花，我更喜欢树。”

她好像很喜欢和人聊天，或者说，和一个能聊天的人说话。

“我喜欢……我好像都喜欢。”周隐突然在心里惊讶于自己的回答。没错，世间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他仔细想来，竟然无不喜欢。这样包罗万物的心，可否也就是包罗苍生？

只是一个包罗苍生的人，能否被苍生包容。包罗苍生的人需要体谅千万之人，他，又该如何去体谅，如何去容纳，那副躯体，能否不被撑得血肉模糊。

瞿归云转身，正视着周隐：“听说有预言说，公子会成为王。”

周隐点点头，然后笑着揣起手：“对。我会成为王。”

“那你要成为皇吗？”

周隐一愣，从刚刚的洋洋得意里恍惚出来，然后道：“预言里可没说这。”

瞿归云笑着低低头，然后抬起：“不想当皇的王，也做不好王。”

周隐放下双手，道：“不想着当皇，才能把心放到百姓上。”

瞿归云点点头，然后道：“公子该回去了。”

“殿下可以叫我周隐。”周隐笑笑，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可你不能叫我归云。”瞿归云仍然抿着笑意，而心里，却依旧有些酸楚。

“以后会的。”周隐笑着把手搭到佩剑上。

瞿归云慢慢敛去笑意，然后说：“希望公子……周隐可以在仲秋宴后离开。”

“为何？”怎么突然赶客呢？周隐有些不明白。

“你的身份特殊，皇兄……总之南恒需要你，沧元都也想要你。”

“沧元都为什么要我？”

“拯救苍生是皇帝之责，你还只是个公子。”瞿归云说罢，又道：“但你一旦回到南恒，你就是世子了。”

周隐面色无云：“六殿下也会预言？”

瞿归云笑着摇摇头：“我不会，但是你的父王需要这么做。”

“又是需要。”周隐不由得冷笑。

“能被需要，就已经很好了。”

周隐抬眼看着瞿归云作辞礼。

“其实今天殿下真正想和周隐说的，是让我早些离开，对吗？”

瞿归云走出一步，停在那，转过身：“你离不离开，我都不能决定。”

“那为什么还要说？”

“为了我不后悔。”瞿归云答的很果断。

周隐看着瞿归云慢慢离开的身影，眉头不自觉就拧在了一起。

“这个六殿下可不简单。”周隐和文息、习深往憩所走。

“确实不简单。”文息点点头。

习深看着周隐：“一个能把藏书阁的书看完的人，首先她很无聊，其次，她的无聊成就了她的聪明。”

“她叫我赶紧离开。可到现在，我都没发现皇帝有何指教。”

习深入座，看着周隐：“发现了，反而晚了。”

“既然六殿下让我们仲秋宴后立刻离开，就说明宴后才会有事发生。”文息道。

周隐没有说话，看着外面慢慢黯淡下来的天空。

深夜，他的脚步重新踏上藏书楼的地板。周隐的步子很缓，他沿着白天路线往前走，然后爬上楼梯，一层一层的爬。

到了第五层时，他听到第一二排书架间有窸窣的走动声。

周隐慢慢走过去，看到瞿归云站在那，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本书，她背对着周隐，一直到周隐走到身边，也没看见他。

瞿归云把书合上，往架子上放。突然一只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她猛的一哆嗦，喊了一声“狂徒”转过身，叫周隐也吓了一跳，不自主往后退了一步，倚到了书架上。可此时书架突然不稳，往后倒去。

瞿归云与周隐都大惊失色，就见周隐的眼睛瞪得极大，立刻伸手：“别倒！”

他的袖子在手下微微荡漾了一下，然后停在风里。

书柜竟然倾斜在空中，而没有向后倒去。

周隐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只觉得脚底很湿，好像有一股海水，从鞋缝里钻了进去。

“公子真厉害……”瞿归云怔怔的看着这极其奇怪的景象。只是话音刚落，书柜就倒下去了。

周隐看看瞿归云，看看书柜，无奈的站直身子，垂下头。

刚以为自己只是凑巧，就在这时，书柜突然站起来，在原来的位置站的稳稳当当，就连散落的书籍也全都归位了。

这又叫周隐与瞿归云吓了一跳：“公子神，神通广大。”

周隐从刚刚那一幕里缓过神，朝她伸出的大拇指使劲摆手：“凑巧了，凑巧。”

瞿归云收回手，站稳后看着周隐：“公子夜里来此干嘛？”

“睡不着，想到这里景色好，就来了。”

瞿归云笑笑道：“这是整个沧元宫城最高的地方。”

“不知道刚刚殿下在看什么？”周隐好奇的问。

“我在找白氏的事传。”

“白氏？”周隐有些不明白。

“对。”瞿归云往书架旁边的小案走去。

“白氏是左相一族吗？”

“对。”二人跪坐入席。

“最近是出了什么事吗？”

“……”瞿归云抬眼看了一下周隐，然后颦颦眉毛，笑道：“也没什么。”

“殿下瞒着我也是好的。”周隐知道瞿归云的意思。

“……其实……”瞿归云收走微笑，道：“也可以告诉公子。”

“左相月余前，奏请皇兄，说请求释放前龙虎将军百里三郎。”瞿归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