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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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巳时中。

陆川寒在院中扎着马步，双手举过头顶，两手手掌分别放着两碗水。

他的手有些颤抖,碗中水渗出些许，顺着碗的边沿滑落在他掌心。

他紧皱着眉,艰难抬眼看了眼热烈的阳光,有汗从额头与脖子后滑落。扎着马步的双腿更是不自觉有些颤抖,仿佛快要支撑不住。

“等一下！”他旁边忽然响起一个满是无奈与疑惑的男子的嗓音：“你受罚也就算了，为什么我们也得跟着你一起在这里受罚！”

陆川寒往旁边看了眼,瞬间凑过来在他眼前放大的,是张溏远那张又是愤怒，又是不解的面孔。张溏远与他保持着相同姿势，不过颤抖的幅度比他要稍微大些,举过头顶的碗里的水已经洒出大半。

而在张溏远旁边,是近乎有着相同姿势的杨隽述与齐淮安。

张溏远脸上是愤怒,杨隽述脸上是疲倦，齐淮安脸上却是无奈。他们三人的姿势都不标准,碗里的水已经没剩下多少。

张溏远瞪了陆川寒一眼：“你不准备告诉我们一下,为什么我们三个大早上被你喊来这里后，却被你家娘子罚着和你一起在这大太阳下扎马步、举水碗？”

陆川寒不由回想回想起昨晚他从宁王府离开后回到肃远侯府时候的事。

他当时从屋顶上跑回来,在前院的时候就悄悄落地了,然后装着若无其事的模样朝自己的东院走去。结果刚进院门，便看见了等在院中的柳飞絮。

柳飞絮回来的早。他到肃远侯府时，她已经回到肃远侯府将近半个时辰了。

两人便在院中碰见。

柳飞絮环抱着胳膊走到他跟前：“去哪儿了？”

陆川寒笑着后退了两步：“那个，那个……”

“又去喝酒了？”

“绝对没有！”陆川寒立马摇头，眼神坚定。

柳飞絮眯了眯眼，绕着陆川寒走了两圈,没有在他身上闻到酒味后，才相信他说的他没有喝酒。但这么晚了他才回来，怎么也不像是去做好事了的样子。

柳飞絮又问：“既然不是去喝酒了，那你是去哪里了？你不是说，你在府中等我回来么？”

“这个嘛……”陆川寒模样略有几分心虚，笑着抬手抓了抓头发，不敢直接看柳飞絮的眼睛。

他眼神小心翼翼瞧了她一眼：“那我要是说了，你会骂我吗？”

“那得看你说的是什么。”

“……其实，我和张溏远他们去玩了！”陆川寒说：“毕竟是中秋，家里的长辈都不在，我们就约着到处看了看、玩了玩，但是我绝对没有去逛青楼，真的！”

柳飞絮眯了眯眼：“是吗？”

“是啊，绝对没去！”

陆川寒眨了眨眼，眼神极其坚定。张溏远，好兄弟们，我想你们一定不会介意我这时候提你们的名字的，对吧？

说好的，为兄弟两肋插刀，我猜你们肯定不会介意的！

柳飞絮望着他，淡淡又问：“为什么绝对没去？”

“因为……”陆川寒看着柳飞絮，露出个笑容：“怕你揍我。”

“……”

“不，我的意思是，我现在是成亲了有家室的人，我不可能再去那种地方的！”

“是吗？”柳飞絮抬手看了看右手手腕上的翡翠玉镯：“难道不是因为我太凶了，是个母老虎吗？”

“……？！”

陆川寒大惊。怎么忽然……提这个啊……

像是感受到了什么，陆川寒立马往后面退了好几步，拉开了和柳飞絮之间的距离，怕她抬脚就一记横踢过来，送走自己的半条小命。

柳飞絮看了他一眼，闷“哼”了一声，转身回了房间。

陆川寒：“……？”

今天不打自己？

昨天晚上，陆川寒忐忑了一晚，但相安无事。结果今天一起来便是这般。

陆川寒听柳飞絮的话把他们喊来时，还单纯的以为柳飞絮只是想求证一下昨天晚上自己是不是真的只是和他们一起在京城闲逛，结果谁能想得到，柳飞絮二话不说的便让他们在院中扎马步、举水碗？！

连一句多余的询问都没有，她都没有要听他们解释的意思！

当然……

解释也解释不出来什么，毕竟自己也是随口胡诌的，他昨晚可没有和张溏远他们在一起。

陆川寒低下头，忍不住发出一声满是无奈的叹息。

旁边的杨隽述哭丧着一张脸开口：“川寒啊，你家娘子还要罚我们多久啊？我站不住了。”

齐淮安也叹了口气：“我也快要站不住了，我双腿都在打颤……”

“陆川寒！”张溏远不敢乱动，只能瞪他一眼：“你到底说了些什么话惹你娘子不高兴了？为什么我们也得在这里跟着受罚？我还没睡醒就被喊来，我还以为你要请我吃饭呢！”

“……”陆川寒嘴角抽了抽，他还觉着今天也会相安无事呢，还不是得受罚？还想着吃饭，吃屁吧！

杨隽述眯着眼睛，长叹了口气：“我不行了……”

他的胳膊已经酸痛，在发抖，恍惚那么一瞬，手里的水碗便掉了下来，“啪嗒”掉在地上，摔碎了。

陆川寒瞬间睁大眼睛。旁边的张溏远和齐淮安也是如此。

杨隽述有点懵，掉了……

刚刚陆川寒他娘子说，要是水碗掉下来了，会怎么样来着？

旁边的陆川寒和张溏远、齐淮安立刻往旁边挪，和杨隽述拉开距离。

杨隽述：“？”

他不解：“你们干嘛呢？”

柳飞絮从房内缓缓走出，陆川寒连忙低下头。

杨隽述站在被隔开的院中位置，有些不知所措。原本，对一个姑娘怎么也不该有害怕的情绪，可不知为何，面色平淡的柳飞絮向他一步一步走来时，他却觉得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不自觉后退，眼神有几分慌张。

他咽了咽口水：“那个……嫂子，不要冲动……我只是没有拿稳，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柳飞絮瞥了眼掉在地上被摔成了多块的水碗，轻挑了下眉：“我刚刚说，要是水碗掉下来了，会怎么样？”

“会……”杨隽述一瞬间大脑空白：“会……”

他皱了下眉，会怎么样？他不记得了啊！！

柳飞絮开口：“陆川寒？”

陆川寒愣了下，随即开口：“你刚刚说，要是水碗掉下来了，就要罚他绕着肃远侯府跑上十圈。”

杨隽述：“？？？”

杨隽述：“！！！”

杨隽述挤出的笑容满是心酸：“嫂子，大可不必，真的，我虚的很，跑不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