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二十八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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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裴陵会突然凶残,卫淮还愣了一瞬间，才反应过来这少年是在凶自己，因为他的目光落在乔冉冉身上的时间似乎太久了一点。

卫淮立刻收回了目光,诚挚道歉：“是我失礼了。”

裴陵呵了一声，不再理会他。让他觉得恼火的是,乔冉冉这不管不顾在哪里都敢入定修炼的习惯,虽然她确实轻易就解决了对血玉琼浆吸收的问题,可这随时随地都能上手，这心也太大了！

乔冉冉并不知道裴陵已经在认真思考要怎么收拾她,她现在已经熟练掌握了将血玉琼浆切下一小丝然后在灵台上磨碎了再送入经脉慢慢吸收，一睁眼时，眼中灵光流转了一瞬,然后被近在眼前的裴陵给吓散了。

不是她胆小,而是裴陵离得太近，近得她能一眼看到他隐藏在漆黑眼底的深渊，仿佛下一刻就能将她吞噬。

“怎,怎么了？”突然凑这么近是想干嘛？而且眼神还这么危险？乔冉冉暗戳戳地往后移动了一点点,努力想要拉开她和裴陵的距离，可她的背后就是石壁，退无可退，“……”

“我在思考，捏死你,需要几步。”

乔冉冉：“……”这种问题就不用思考得这么认真了,“是我做错什么了吗，裴师弟为何会有这样神奇的想法？”

裴陵的目光在乔冉冉忐忑的小脸上逡巡了一圈，却犹如被烫到了一般猛地一缩，整个人也退回了黑暗中。

乔冉冉：“……”在她修炼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嘛？

既然裴陵避而不谈,乔冉冉当然也不会继续纠结，顺势就转移了话题，“裴师弟，外面情况怎么样了？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外面是没有半点动静传进来，裴陵动的手脚将这里隔绝成了另一方天地，可乔冉冉觉得，这是裴陵的手段，他肯定有方法知道外面的情况。

卫淮则是猜到师父正在外面处理麻烦，而不让他出去的原因，可能是麻烦有点大，最大的可能就是师父正在与外面的妖兽动手，以师父的实力还要耽误这么长时间，足以说明这妖兽实力有多强劲。如果是他再遇上的话，估计这会儿人已经没了。

裴陵确实能感觉到外界的动静，但为了这里的安全，他不会小觑外面那只妖兽，所以阵法布置得十分严密，他对外界的感应也不是特别详细。

卫淮手里的传讯玉牌居然能与外界联系，裴陵也很意外。

云华宗，裴陵听说过，当然也是在他万骨生魂阵中成为养料的宗门之一。他也不会记错，此前想对裴家下手的人当中，也有云华宗的修士。

虽然他对那些人都是谁不怎么感兴趣，但是卫淮这个名字，他在后来确实未曾听过。所以，如果今天不是乔冉冉坚持出手的话，这个卫淮应该坚持不到云华宗的救援前来，此刻想必已经身死道消了。

裴陵若有所思地瞄了一眼乔冉冉，就听到卫淮略带欣喜的声音：“道友！我师尊说外面危机解除，让我们出去呢！”

在这逼仄的空间里带着，裴陵也觉得十分憋屈，特别是这份憋屈还是乔冉冉和外人联手带给他的，听到卫淮这么说，他丝毫没有怀疑，抬手就解开了补在山洞中的阵法，顺势一掌砸开了眼前的山壁。

阳光突兀地砸了进来，乔冉冉抬手遮了遮眼睛，就感觉好像在黑暗里已经待了太久的时间。

三人刚刚走出去，一道流光就落在了三人眼前，云华宗印千山，千山尊者。

裴陵走在乔冉冉前面，就没能发现乔冉冉眸中光芒一闪，终究垂眸掩去了眸中的异色。

千山尊者，乔冉冉是认识的，因为他正是这个故事里女主的师父，也是女主最大的靠山之一——

卫淮已经迎了上去，神色难掩激动，却勉强维持着自己的镇定和稳重，“师父！”

千山尊者上下扫视卫淮一番，见他身形虽有狼狈却无大碍，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此时卫淮带队历练也不过是宗门任务，却没想到这群弟子竟贸然闯入了无归谷深处，他得知这消息的时候就是心头一颤，作为高阶修士的这种预感一般都十分准确，所以他刻意赶了过来，遇到狼狈逃窜的其他弟子时，才得知卫淮为了给他们争取时间，正在独自与高阶妖兽对战。

可他只看到了高阶妖兽的尸体和满地的血污，那浓郁的血腥气中还有几分是卫淮的味道，足以说明伤有多重。联系不上卫淮，而另一只高阶妖兽又近在咫尺，千山尊者只能先解决了妖兽再继续寻找徒弟。

万幸，卫淮还活着，联系上卫淮的那一瞬间，笼罩在千山尊者心头上的阴影瞬间消散，连带着他的境界仿佛都有了片刻松动。那时候他就明白，这是卫淮的机缘，应该也是他的机缘。

“弟子不济，竟劳烦师父下山。”卫淮拱了拱手，侧身让开，露出了身后的裴陵和乔冉冉，“此时弟子能万幸捡回一条命，正是得了这两位道友的相助，如果不是他们，不等师父寻来，弟子恐怕已经成为那妖兽的腹中餐。”

千山尊者点了点头，目光在裴陵和乔冉冉身上滑过，都是眉眼精致的少年人，浑身气度不凡，只是修为都十分低微，想来如果不是正好寻到这处山洞，而追来的妖兽又被他拦住的话，不管是卫淮还是这两个年轻人都没这么幸运了。

山洞中的阵法痕迹早已经被裴陵抹去，卫淮看到了他的动作，也就没在师父面前多提。这两人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果师父不问，他就不提，也就算不得欺瞒师尊了。

按照千山尊者的性子，想来也是不会多问的。

“道友，这是我师尊，云华宗的千山尊者，这次得两位道友相助，卫淮实在是无以为报。”

乔冉冉勾起唇角简单的笑了笑，“付灵石就好。”

卫淮又是一噎，可他手头上的灵石早在跟妖兽作战的时候就已经消耗殆尽，一时半会儿他还真拿不出来。

千山尊者的目光在乔冉冉身上多停留了半分，弹指间，一只储物袋已经落在了乔冉冉面前，她面不改色地收下了，“多谢惠顾。”

说着，也没有跟千山尊者见礼的打算——这算得上是很无礼的行为，可乔冉冉是完全不想跟女主有关的人打交道，既然诊费已经收到，也就没有多废话的必要。

裴陵则是在他不想演戏的时候，更没有半点搭理人的打算。

眼见两人要走，卫淮眼下一急，说打底，他连两人的姓名来历都不知道，这救命之恩并不是简单的灵石就能划清楚的，而卫淮始终觉得，这是值得结交的两人。

“还不知道友高姓大名，他日卫淮必当登门拜谢！”

乔冉冉没说话。卫淮这个名字并没有太多特殊，但是如果这个名字跟云华宗还有千山尊者放在一起，她瞬间就想透了卫淮的身份，顿时心情十分复杂。

裴陵则是若有所思地瞄了一眼乔冉冉，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玄心门，裴陵。”

千山尊者难得开了口：“玄心门？”这一代的玄心门弟子名头尚未出来，所以年轻一辈的修士对于玄心门了解不多，但是千山尊者这一辈，对于玄心门却是十分了解。

作为玄心门弟子在外行走，眼前这两个年轻人的修为是不是太低了点？

“裴道友！”卫淮施礼，“此去云华宗并不远，两位如有闲暇，可来云华宗小住，让卫某能有机会报答一二。”

“不了。”乔冉冉突然开口拒绝。

卫淮很是失落，“道友。”

乔冉冉偏头看着卫淮，语气认真又无奈，“跟你说话太累了。”

想到乔冉冉直来直去的说话方式，卫淮瞬间就懂了，大概是因为见到了师父，他不由自主又变成了云华宗那个稳重的大师兄，说话做事的风格跟乔冉冉的气场完全不合。

卫淮顿时笑道：“是，是我太装模作样了。”

乔冉冉：大哥你大可不必如此评价自己。

“我是真心想交你们这个朋友，也是真心想邀请两位去云华宗做客，毕竟救命之恩，在我看来，我的命并不是简单的灵石就可以折价的。所以我也确实想做点什么，来弥补这其中的差价。”

乔冉冉就乐了，这人不装模作样的时候，还真挺有意思的，而且这种自我认知方式，也让她分外赞同。

“玄心门，乔冉冉，弥补差价就算了，虽然你命很值钱，但是我现在修为有限，所以我的医术暂时只收这个价钱，而且尊者给的灵石一点也不少。今后如有其它需求，也可以来玄心门寻我，出价合适，我就不会拒绝。”

“也好，就不耽误两位了。”卫淮终究放弃跟乔冉冉客套，他也看出来了，乔冉冉并不喜欢这套虚礼。如果真想跟她交这个朋友，以诚相待就好，“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裴陵早就不耐烦乔冉冉跟卫淮相谈甚欢的样子，人已经走出了老远，乔冉冉一回头就发现自己的工具人跑远了，赶紧追了过去，“裴师弟，你等等我呀！”没有裴陵带她飞的话，山高水远的她得用一双腿走回去，想想就觉得很可怕。

乔冉冉追过去的路上，跟一行人擦肩而过，正是之前与卫淮同行的云华宗弟子，其中跟她错眼而过的，正是上辈子一直看她不顺眼的女主，郁明萱。

眼神相错，乔冉冉默默地垂下了眼帘，然后各归各路，各奔前程。

因为知道自己这次救下的人是卫淮，乔冉冉再次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重生之后，不仅已经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正在改变他人的命运。更有意思的是，这些人竟然大半都能跟闻子桁身边的同伴扯上关系。

她的前程她不清楚，而女主郁明萱的前程有个最关键的点，就是因为卫淮的死亡，她才有机会进入千山尊者的视线，从一个外门弟子，成为了千山尊者的入门弟子，然后在云华宗弟子中脱颖而出，逐渐绽放出自己的光芒，更是开始了与闻子桁的爱恨纠葛。

卫淮还活着，郁明萱的前程就不会那么明朗。不过身为女主，必然有光环这种神奇的东西，虽然前程受到了影响，也必然会在其他地方得到补偿，毕竟不管怎么说，郁明萱虽然跟她不合，但她不能否认郁明萱确实是一个优秀的人。

但现在这一切跟她都没关系了，乔冉冉低头笑了笑，快步跑到了裴陵身边，“裴师弟，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你喜欢吃什么，我做给你吃啊，我觉得我厨艺还不错的！”

乔冉冉的开心写在了脸上，那表情比收到钱的时候还要真切许多。裴陵见过乔冉冉笑时的模样，可也从没见过她能笑得这样云开见月的样子，就像是一瞬间抛掉了什么负担，轻松而透彻。

这种变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是在千山尊者出现之后，乔冉冉仿佛就想通了什么，整个人都清透了。至于想通的是什么——裴陵停下脚步望着乔冉冉。

乔冉冉一脸无辜，“怎么了？”裴陵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乔冉冉，那眼神让乔冉冉从开心到淡然再变成了莫名其妙的心虚，“怎，怎么了？”是她又做了什么刺激到他了？

“我就在想，师姐什么时候会告诉我真相。”

“啊？真相？”乔冉冉眼神飘移，“什么真相？裴师弟想知道什么吗？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裴陵：呵。

他都能想到，如果他说乔冉冉都知道了他的秘密，而乔冉冉却一直在隐藏自己的秘密，乔冉冉一定会回他一句：你也自己猜呀！

他不想猜，他只想乔冉冉亲口告诉他。

“你真会说？”

乔冉冉：“唔……”大概率她会说一半留一半，无伤大雅的消息说出来也没关系，但是跟穿越重生这种有关的消息她是死也不会透露。

“呵。”裴陵冷笑一声，抬手把乔冉冉扔到剑上，御剑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