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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应声起来,李敏把葡萄盘子等又端回来。
“你先吃吧。”
李敏从洗手间回来,见小姑娘一边吃葡萄,一边在看自己的《急诊神经外科解剖学》。小姑娘见她回来,得意地笑着说:“我爸爸也有这本书。”
“你看得懂吗?”
“看不懂。可我爸爸看这书和你差不多一样认真。我妈妈说雷打他都不会动窝儿的。”
李敏笑:“你什么时候能做到看书雷打不动,你妈妈就放心你了。”
“我看小说可以的。”小姑娘翘着嘴角回答。
“等考上大学再看吧。”
小姑娘的脸立即垮下来。
李敏便神神秘秘地对她说:“我跟你说医大的学生每个人有五个借书证,三个是专业方面的,两个是社科方面的。你一次可以借两本小说,遇到上中下三册甚至四册的,可以跟同学合作借。我有一回看《琥珀》就是和卫校的两个男生合作,把全套书五本都借回来了。”
小姑娘的眼睛就放光了。
“这也不算什么,常有的事儿。我跟你说《飘》是三本,得合作。最厉害的还是有一回我们寝室和隔壁寝室合作,把金庸的全套书借回来。二、三十多本呢。”
“哇,那可太好了。我得考去医大好看小说。”
李敏笑笑把闹钟上劲,然后把水杯推给小姑娘:“漱口,开始下一节。为考到医大看小说加油了。”
拿着卷子小姑娘故意跟李敏做个苦脸,然后依言开始下一节课的学习。
十点正,陈文强两口子准时敲门。
“老师、尹阿姨,进来坐坐啊。”李敏给俩人拿拖鞋。
“挺晚的了,改天吧。小李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上午去看集体婚礼,然后就在家看书。”
“那,李姐,我下午还过来你这儿做卷子行不?”小姑娘觉得在这边比家里安静多了。
“行啊,那你就过来吧。”
送走这一家三口,李敏拿出穆杰的信,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严虹眯着眼睛出来上洗手间。
“敏敏,我都睡了一大觉了。几点了啊?陈院长的女儿走了?”
李敏看下闹钟:“哎呀,十点半多了。十点钟时陈院长俩口子过来把闺女接走了。你接着睡吧,我收拾一下就去睡。”
“谁的信啊?”严虹见李敏抓起桌面上的、一个超大的牛皮纸信封,要把手里厚厚的匆忙折叠起来的信纸装袋,就顺口就问了一句。
“他的。”李敏仰起头,送给严虹一个大大的笑脸。那甜蜜的模样,晃得严虹有点儿眼花了。她朝严虹扬扬手里装好的信封,在明亮的日光灯下,瞬间将她满心的幸福荡满整个客厅的每一寸空间。
“我今天下午收到了。”
“穆杰的?”严虹惊喜地瞪大眼睛,她的瞌睡立即都不见了。
“是啊,是穆杰的。他可以给我写信了。”李敏笑颜如春花盛开如秋菊绽放。但随即便从喉咙处开始往上涌出酸涩,这上涌的酸涩越来越脓、越来越难以压制,以致于她说话的尾音都不稳定了。
“哎呀,那太好了。敏敏,恭喜你啊,守得月开见月明了。”严虹太清楚李敏这一年的压抑了。每逢看到李敏皱着眉抚摸穆杰留下的那封信,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劝解话。只能用其它事情分散李敏的注意力。
“是啊,是啊。”李敏频频点头,笑着用无名指的指肚把眼角的潮湿泪意抹去。却不料眼泪越抹越多,越多她越想赶紧抹干净。但眼镜越来越模糊之后,她不得不摘下眼镜……人也终于忍不住低声抽噎起来。
“你看你,这是高兴的事儿,怎么还哭起来了。”严虹一手轻抚着李敏的后背,另一手把餐桌上的纸巾盒推给她。
李敏抓出几张纸巾,胡乱在脸上抹着。边哭边笑,边笑边哭。但从心底涌上的难受,让她越发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严虹容她哭了一会儿才说:“你别哭啦,明天眼睛肿了,别人该笑话你触景生情啦。”
李敏抽泣着横了严虹一眼,但还是努力收住了哭声。“你先回去睡,我去你家关窗,回来洗洗脸就睡了。”
“记得用凉毛巾敷敷眼睛,明早别肿了。”严虹见李敏不哭了,就转身去上洗手间。
李敏答应着,把手里的信小心地夹到日记本里,然后锁到书柜的抽屉中。再把餐桌上的葡萄连盘子放进冰箱上层,把果皮送厨房,再拿着钥匙去严虹家。
等她都收拾好了回到卧房,严虹抱着被子已经睡得很香了。李敏只好把自己的被子给严虹盖上,然后轻轻打开柜门,又另外抱了一床被子出来。
*
刘娜的姐姐和姐夫在婚礼的前一天过来省院这边住。俩人是赶在下班的高峰期前到了省院宿舍区的,远远看着新建的集资楼,刘红疲惫的脸上显出复杂至极的神色。
刘红对于妹妹与徐强分手之事是不赞成的。住筒子间怎么了?陈景润还住了二十几年的单身宿舍呢。筒子间的条件,不是比陈景润的那六平方米的鸽子笼、拿床板当桌子用好多了?
但常言说的儿大不由娘,亲妈拿长大的孩子都没办法,这个跟随自己长大的妹妹不听话,她也就能制止其带着龚海去见徐强了。
想起刘娜做的蠢事,当姐姐的刘红就脑袋疼。她为妹妹挑男朋友,比自己选男友还费心思。她从研究生时期给本科生带实验课,她就有留心这件事儿。千挑万选的最后选中了徐强这个师弟。
让刘红这个当姐姐和师姐的人说心里话,徐强真是很不错的。
——外表可以,为人可以,头脑可以,做事清醒,干脆利索,正适合自己妹妹这样得有人牵着走的性格。唉!可惜娜娜都不知会自己一声,就跟龚海开始处了。要是自己不同意她跟徐强分手,岂不成了妹妹脚踏两只船了?
对龚海无原则地迁就刘娜的喜好、讨好妹妹的事儿,刘红只能叹气。这夫妻俩的性格太相近了,都属于心里没章程、随波逐流型的。好处是相处融洽,但是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比如工作上没有上进心、得过且过地混日子;比如生活上像这次集资房的铺木地板。
俩人捏一起还不如那个冷小凤一个人有主见。
——难道不应该在搬进去之前一次性搞好装修、铺上木地板、把别的东西放后面慢慢置办吗?睡两个月木地板能怎么了?小时候少睡凉炕了?没有新衣服、没有新被褥,没有任何新东西又能怎么了?
难道就不能开始新生活了吗?
穿几套新衣服给别人看自己是新婚、顶得过铺上木地板带来的实惠吗?面子和里子分不清!登记就怀孕,急什么呢?一点儿人生规划都没有。
但自己这妹妹从省院开建集资房,就跟魔障了一样。凡事都是做了决定以后再告诉自己。看她买的那几套衣服,刘红得极力压制自己,才能控制住心里的火气,憋着不在丈夫和妹夫面前说她。
龚海有些怕自己这大姨姐,吃完晚饭他见时间差不多了,就提醒刘娜说:“娜娜,你和姐姐早点休息吧,今天的彩排也怪累的。”
按着龚海的意思,集体婚礼的彩排他自己参加就可以,唐书记也都说了,新婚夫妻出一个人就可以。可刘娜偏要去。他怕刘娜累着了出事儿,就只好也陪着。果然不出所料,彩排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刘娜对反复的again就不耐烦了。
龚海又哄又劝把刘娜安置到一边坐着,自己跟着队列来回走。可刘娜在大会议室甚是烦躁,回来中饭都没吃,就说自己不舒服。龚海担心的不得了,围着刘娜打转,问她要不要去医院。
幸好大姨姐夫妻到了,龚海把刘娜交给大姨姐,俩连襟一期做晚饭,这才安稳地吃了顿饭。
可没想到晚饭后,刘娜反常地兴奋,说什么也不肯早早去休息。
“娜娜,你赶紧去歇着吧。明天正式婚礼的整个流程下来,要两个多小时呢。你不歇着你姐姐也不能去睡觉。她月份大了,坐车过来到现在也折腾了六、七个小时了。”
对着任性的小姨子,刘娜那读博士的姐夫心疼妻子了。在龚海好劝不听后,也拉下脸开口“相劝”了。三个人通力合作,算是把兴奋得不肯睡觉的刘娜劝回卧房了。
“姐,你陪我说会儿话呗?”刘娜躺在床上还是不肯睡觉。
刘红恼了,“龚海,你去找条毛巾给我把娜娜的嘴堵上。从吃了晚饭,她就没歇过嘴地说话。哪来那么多的精神头儿!
娜娜,我告诉你你再不睡,我就让龚海去医院给你弄支安定来。这都几点了?你怀孩子了不知道要早睡啊?我跟你说折腾流产了有你哭的。”
刘红挺着肚子横眉怒目,算是把刘娜镇压下去了。刘娜自觉没趣,闭上眼睛没几分钟就睡着了。刘红被丈夫拽走,剩下龚海守着刘娜,看她皱着眉头睡觉,伸手指轻轻地给她舒展眉心,搞不明白刘娜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更弄不懂刘娜今晚的兴奋缘由。但看她终于睡着了有也就放下心了,只暗暗祈祷老天保佑,明天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事儿才好。
对面的房间里,做丈夫的小心地扶妻子上床躺好,低声劝慰道:“娜娜是小孩子心性,还不懂事儿罢了。你怀孕呢,别跟她一般见识。生气对你和孩子都不好。”
“唉,我也不想生气啊。你看看这俩没章程的人,哪里是能够为人父母的样儿!我要是早知道他们的房子下来了,肯定让他们先铺木地板。你说等孩子出生了,以后在地板上爬着玩,是不是好过时时担心他从床上掉下来?”
“是是。你想得周全。”
“我就那俩月吐得太厉害了,只想着龚海大她好几岁,能把事情周全了。少问了一点儿、少说一句话,就能给我弄出来一个大麻烦、捅出个大窟窿。居然说都不说就去登记了。气死我了!”
“别气别气。龚海性子好也挺宠着娜娜的。他这回中级初审过了,我们不是才看了他那论文,虽然跨科了,咱倆拿不准具体的事儿,但是他那论文也是在升级专刊发表的,还是可以的。等他十月过了答辩、顺利拿到中级就能多挣点儿了。”
做丈夫的没再提徐强,他也挺满意徐强的。万没想到小姨子会干这样的事儿,幸好是妻子自己选的人,不然真不好意思与徐强见面的。
“你多多想想他好的地方。”
“再怎么想,他俩这木地板都没铺,也搁在眼前堵着我呢。”刘红伸手抚摸已经显怀的肚子,对着肚子里的孩子说:“你往后可别学你小姨,做事儿顾头不顾尾的。”
“别愁这么多了。我参与的那课题,下学期应该有些钱分下来的,到时候咱们帮着把地板铺了吧。睡吧,你今儿个也累了,明天还有半上午呢。”
刘红今天也挺累的了,故而她在丈夫的安抚下,又低声嘟囔了几句,也很快就睡着了。剩下年轻的博士,瞪眼看着雪白的墙壁轻轻叹息:“我多读了好几年的书,考研考博做课题……为要个夫妻容身的筒子楼单间,得请人吃饭送礼。还不如一个不上进的本科生,顺顺利利地用两室一厅的房子娶到了老婆。”
这到哪儿说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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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娜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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