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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娜捏得龚海手指头发疼。她从单方面通知徐强分手、然后就回了省院的这一年多时间,她就再没有见过徐强。
暗影里,这人的轮廓在眼睛里是模糊的,但在心里是清晰的……她对问自己去哪儿的那话没回答。
徐强以为她是小性子发作,不屑回答自己的问题,就转头对龚海说:“去师姐那儿了?”
“是啊。你这是要回去了?”
“嗯。回医大去。”徐强答应着就领先下来最后几个台阶,慢慢走出了单元口。他的身后是龚海哄刘娜的说话声。
“娜娜,你慢点儿下楼。”
没听到刘娜的回答。
徐强想听听刘娜的声音了。
那个牵动他学生时代所有欢笑、占据他功课之外所有精力的娜娜……他顺从自己的心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到的是双手紧握的刘娜和龚海,还有刘娜前凸的腹部。
月色晦暗几无光亮,路灯偏远夜色朦胧。猝不及防的遇见,在社会上历练过的徐强,能控制住自己澎湃的心情。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刘娜,木呆呆地顺着龚海牵手的动作一步一顿地下楼。
最紧张的反而是龚海。他担心娜娜、他担心娜娜肚子里的孩子……而就着微弱光亮,看清刘娜是绷着脸、沉默不语模样的徐强,真心想对她说一句:“娜娜,笑一笑,十年少。”但话到嘴边,他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知道自己再没有哄着娜娜的资格了。
三人沉默地往前走了没多远,龚海对徐强说:“我们到家了。改天请你过来坐啊。”
这一次,他再没有犯上次顺口邀请徐强的错误了。
“好啊。改天过去。”徐强很自然地答应了一声,加快脚步走了。
刘娜依靠龚海拖着她的手,慢慢上到三楼,跟着龚海进了家门。
“娜娜?”龚海担心地问。
“嗯?什么事儿?”刘娜进屋,回到自己的家,看到熟悉的、自己燕子衔泥般布置起来的门厅、客厅、窗帘、饭桌,所有的旧日感情全部停止了翻涌。她慢吞吞地换了鞋子进屋,顺手把手里的钥匙包扔到鞋柜上。
龚海赶紧把钥匙包挂到鞋柜上方的钉子上。今天不把东西放到固定的地方,明天会花费更多的时间去找东西的。
然后他朝着刘娜说了“那个,那个”几次,最后也没有那个出所以然来。
刘娜自顾自地去厨房喝水,再回来她已经面色如常了。她扶着自己的肚子说:“好了,龚海,你别那个这个的了。洗脸睡觉。那些早过去了。我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龚海反应木讷跟不上刘娜的爽快。
“龚海。”刘娜洗漱出来,见他还在发呆,立即高喝了一声“你在想什么呢?啊?你是不是期望我跟徐强上演一出余情未了啊?啊?”
随着刘娜的呵斥,龚海的理智回笼了,龚海的心也落回到实处了。这才像娜娜的行事嘛。
于是龚海习惯性地赔笑说:“我这不是担心你还想着他嘛。”
“那有空儿想他。”刘娜抬手轻轻拧了龚海的耳朵一下,转身施施然地进屋去铺被子。龚海跟进去,帮她把被子铺开。
“你别拉窗帘。”娜娜喊住龚海,她像女王般地宣布:“明早我要睡到自然醒。我要睡到太阳照在脸上。”
龚海是知道娜娜的这个心结的。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舍弃了徐强,她才在那个冬日的早晨走向自己。
他松开要拉上窗帘的手,回到往被子里钻的刘娜跟前,发誓一般地说:“娜娜,我会对你好的。娜娜,咱俩好好地过一辈子。”
“好。”刘娜看着龚海的眼睛认真地答应了。然后推他的脸说:“你要么洗漱睡觉,要么再去看书。算了,你去看书吧,看到十一点再来睡觉。”
“好。那你先睡。”得了吩咐的龚海,把台灯放到了床头柜的下面,这样不会影响娜娜睡觉,自己再进屋也不用开大灯了。
他人回去厅里看书去了。可是心思没有跟过去。哎呀,不说在大学的时候是十点半熄灯的过去了,就是毕业考试的时候,又何尝有过看书到十一点时啊。
且还是在才遇到了徐强的情况下。
他不想难为自己了,在客厅里里转了几圈,便关了客厅的日光灯,轻手轻脚回了卧房。却见刘娜睡得非常沉,估计把她卖了都不会知道。
见此,龚海终于安下心了。
——娜娜要是还惦记这徐强,以他对刘娜的理解,那是绝对会哭到天亮,作得自己恨不能叫姑奶奶、叫祖宗才行的。
*
龚海悄悄上床,刘娜沉睡,一无所知。哪料到他刚躺下,刺耳的尖叫声传来:“费达,你给我开门。”
然后是踹门的声音。
刘娜被吓醒了。
龚海赶紧抱住她,安抚道:“娜娜,别怕,别怕。不是踹我们家的门。”
刘娜在龚海的安抚下慢慢平复下来。她侧耳聆听了会儿动静说:“龚海,你去看看,好像是在喊费达的,应该是药局的那个曹秀娥在喊。别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龚海搂着刘娜不想动,谁有自己媳妇重要啊。但刘娜继续推他,他勉强地下床,走到卧室门口又说:“娜娜,你自己在家行吗?”
“行。你赶紧去看看吧。”
龚海穿上才脱下的衣服出去,就见四楼的踹门声越来越重。高跟鞋踢到木门的声音,还有曹秀娥凄厉变调的声音,叫了这单元口上上下下不少人过来,都是刚上准备睡觉就被喊起来的。
“小曹,怎么了?”
“出了什么事儿,小曹?”
“你先别急,是不是这门被风带上、反锁了?”
402的防盗门被女主人打开了。但里层的木门却因为是反锁的,转不动钥匙的曹秀娥有些发狂。
出来查看的基本都是男人,曹秀娥见惊动来人了,就停下踹门的动作,可是她的人却失去平日里的矜持和自控,她大声狂喊:“费达,你再不开门我就跟请人找后勤的人来撬锁啦。到时候你别嫌跟着那狐狸精一起丢人。”
她这么一喊,围观的人就猜测现在将有抓奸现场的好戏上演了。十来个大男人,都抱着看热闹心态,不用人提醒,立即就都屏住了呼吸不出声。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曹秀娥弄错了的时候,门锁从里面打开的声音,让这些男人激动地聚集在曹秀娥的周围,房门口被他们堵严实了。
防盗门的木门是向里开的,来人只拉开了一个缝儿,见到密不透风的人影就想关门。别说曹秀娥不会让他关上门啊,就是后面这些男人也不会允许啊。
小半夜的把大家伙吵起来,不让咱们看看狐狸精的模样,也对得起咱们的,是不?尤其这被狐狸精勾到的男人是费院长的大儿子哎。
曹秀娥身边的几个男人同时伸手、抬腿、上脚,木门哗啦一下被推开了,然后大家只来得及看到一个红色的背影往阳台去了,跟着就是一声沉闷的重物坠地的声响。
“跳楼了!”不知谁喊了一句。
“哎呦,快过去看看。四楼啊,可别摔出个好歹来。”
“走吧,过去看看。得回家拿个手电筒的。”
呼啦啦。走了一大半的人。曹秀娥却抡起包朝费达砸去。她哭喊着:“费达,我哪里对不起你了,啊?你个丧良心的!儿子才出院,你就干出这样的缺德事儿。”
费达被她砸得抱头鼠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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