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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寂的时间很长,萧恕没催促什么,他就这样笔挺的站着,可收敛了往日漫不经心的模样,认真的看着乔卿久,手指摩挲着打火机把玩。

打火机转到底部,那把句让乔卿久心头跳动的短句露出来。

“我喜欢的。”乔卿久的语调轻快,开口前深呼吸,把压在心底的秘密吐露出来后,连带着躯体都轻盈了几分。

萧恕在她发声的须臾,停下了转打火机的动作,薄唇上扬。

低低的“嗯”了声,狭长的眸半眯,把乔卿久看得更清楚,颔首肯定道,“我知道了。”

他没再多讲半句,好像启口问话只是为了得到句明确的肯定。

上次在蓝百合剧院门口,乔卿久一时大意,隐晦变成了直白,可终归蒙了层薄纱。

彼此之间依然是可进可退关系。

萧恕要她好好答,乔卿久就好好答了。

失去太多的人最容易满足。

“我们会一直一直这样下去吗?”乔卿久似是而非地问了句。

萧恕摇头,把打火机放在手旁的石桌上,摸了根烟出来。

没等他再去勾打火机,乔卿久先他一步拿到了自己手里。

她微微垫脚,凑到萧恕面前,“咔哒”一声,幽蓝的火苗蹿出,火光落在瞳孔里,烧得心头滚烫。

“不会。”萧恕把烟夹在指尖,没抽。

盯着乔卿久一字一顿,认真道,“等你成年,我们会换一种关系,等你到二十岁,我们可以走进新的人生阶段,前提是你愿意。”

“不管久宝你怎么选,我会一直一直等到你愿意你那天的。”指尖烟烧到三分之一,载体承不住烟灰的重量,轰然坠地,尘埃小幅度的四散。

萧恕猛吸了口,转头逆风吐掉白雾,回眸轻笑问,“所以亲爱的公主殿下,现在有什么想我为你做的吗?”

乔卿久直接坐在石桌上,她和那张写着“悉听卿便”的纸并排坐着。

手掌撑着微凉的桌面,身体四十五度倾斜,莞尔讲,“我让你做什么都可以对吗?”

“嗯。”萧恕咬着烟点头,肯定道,“杀人放火、修桥补路,只要你想得到,我都能为你做得到。”

“萧恕呀。”乔卿久笑盈盈的感叹,“有钱可真好,哪怕我想要摘星,只要钱花够也可以送我上卫星观光位对吧。”

“不然呢?”萧恕反问,石桌配套的凳子上坐下,“你想要星星吗?给你买一颗,属你的名字啊。”

他们原本的身高差距被打破,现在换了乔卿久俯视萧恕。

乔卿久的眼神依然纯净,可唇角弧度明显。

乖纯里露着抹狡黠,“我不要星星,我要。”

她故意顿了顿,萧恕却紧张的连带着呼吸都屏住了。

“你怕什么啊?”乔卿久画风忽转,眨着眼睛无辜地看着他,调笑道,“我只是想要你给我唱首歌而已,有那么吓人吗?”

萧恕无奈的笑,诚恳答,“乔卿久,你说话少大喘气,我怪紧张的。”

“嘿。”乔卿久笑意愈深,“大哥你打群架时候不紧张,我长这么可爱,你紧张?不合适吧。”

“别贫了。”萧恕温柔哄,他掐掉烟,“想要什么?”

乔卿久自我保护意识低下,又或者说面对萧恕的时候警惕性为零。

她的睡裙仍然不算长,正借着石桌下有空档晃着腿,莹白纤长的小腿没规律的晃,看的萧恕心猿意马。

“想让我干嘛?”萧恕重复问,补了句,“你别晃了。”

乔卿久对自己有多勾人毫无自觉,她不可思议道,“喂,你们男人装都装不过三分钟的吗?刚刚你还说我想干嘛都行,现在光是晃个腿你都不允许了?”

接着戏精附体,假装悲伤的抽鼻子拭眼角,“呜呜呜,你这个骗子,得到了就马上翻脸不认人,不珍惜我了……”

萧恕勾唇,慵懒的转着打火机没说话,一副我就看你能讲到哪儿的看戏脸。

“没有人爱我,没有人喜欢我,全都是泡沫,一霎那烟火,嘤咛。”乔卿久实在编不下去了,她盯着萧恕,“你都不哄我。”

“玩够了啊?”萧恕开腔,狭长的眸里闪过丝光,幽幽道,“老子爱、老子喜欢、老子珍惜。我不知道谁叫没有人,但算这人实相,敢爱你,他死了。”

萧恕抬下巴点点她的腿,淡声讲,“另外我劝久宝你没满十八岁前少跟我面前晃腿,除非准备提前用腿量我的腰围。”

乔卿久默然,“……”

薄红霎那间从耳垂攀爬到两颊,带着丝缕缕的热意。

“唔。”乔卿久规规矩矩的坐好,垂头躲开萧恕炙热的视线。

“所以刚刚想让哥哥为你做点什么?”萧恕追问。

乔卿久小声嘟哝,“想你给我唱歌,随便什么都好,反正想你唱给我听。”

“好。”萧恕答的非常干脆,“坐这儿等我。”

乔卿久没有抬起头,可她看见了灯光下的影子伸长,又从视线范围内缓缓消失。

三分钟后,吉他拨弦声从她背后响起。

乔卿久刚准备扭头看过去,就被萧恕阻止,“别回头。”

她乖巧地没看过去。

曲调极舒缓,萧恕温柔的低声唱。

他唱的特别慢,每个字音咬得都出奇的重,却出奇的好听,横冲直撞的从乔卿久耳朵里往心里钻。

“愿我会揸火箭,带你到天空去,在太空中两人住。

活到一千岁,都一般心醉,有你在身边多乐趣

共你双双对,好得戚好得意,地裂天崩当闲事

就算翻风雨,只需得到你。

……我与你永共叙,分分钟需要你,你似是阳光空气。[1]”

乔卿久仰颈,让眼睛里噙的泪花不落下来,深蓝夜幕无边际,微风努力去撩乱额前的碎发,却只挪了分寸而已。

她开始庆幸自己没回过头,最起码不会让萧恕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殊不知萧恕走向狭长、永远漫不经心的眸里,同样有水光粼粼。

他们不过是红尘俗世里最普通的尘埃,论悲催惨不过失孤儿童穷困潦倒、论幸福也不若普通的正常家庭,全家绕圆桌围坐,灯火可亲。

可现在有了对方的陪伴,就不再自己是一个人了。

这样的认知足够让萧恕和乔卿久想要痛哭流涕。

多数意义上他们什么也不缺,普通人为之奋斗一生的财富、荣耀,他们唾手可及。

大概同样有在拿到各自领域头奖可无亲人庆贺的时刻想到过,是否上天夺走了我的幸福,以天赋弥补给我。

若如此,我宁可不要着天赋殊荣,要最普通的陪伴。

萧恕唱到最后一个音节,复弹了最后两句,改掉了歌词。

“分分钟需要你,你似是生存氧气。”

那天乔卿久始终没回头,萧恕也没再多唱另一支歌,他的心脏里被搬进了架子鼓,鼓点爆裂。

因为乔卿久有软语答,“只有你需要,我就永远都会在你身边。”

成年后说永远多半带着丝自己都不肯信的自我安慰。

但少年人启口说永远,是真的在努力幻想,拥有对方的未来。

今夜天气好,所以不再学习了。

乔卿久和萧恕在院子里坐了许久,偶尔相视一笑,无聊的跑去拿尺子量谁的西红柿苗长得更高。

多数时候就是那么坐着,玩手机。

乔卿久是被萧恕催促着洗漱回去睡觉的。

某些人卡乔卿久的作息,比乔卿久自己都要精准。

回屋的乔卿久发现水壶里忘了烧水,她拎着水壶刚到门口,就听见门外那人轻飘飘的对着空气讲了声,“全宇宙最喜欢你了。”

幼儿园小朋友才说全宇宙呢,萧恕连三岁也没有。

乔卿久轻手轻脚把水壶放回了原处,自己倒头栽进被子里。

她决定明早再烧水了,现在要回味一下萧恕那句——全宇宙最喜欢你了。

她两岁。

就喜欢这种无限大的定语。

哼。

****

有喜欢的人陪伴在侧的周末总是转瞬即逝,整个周末下来,乔卿久的数学和物理得到了小幅度的提高。

之所以是提升的不多,不是萧恕水平不行,或者不会教人。

而是因为乔卿久本身起点就不算低,还恃宠而骄,数学题算的不说多溜到。

坐萧恕腿上这件事倒是轻车熟路起来了。

乔卿久会在算不出题的时候含颗柠檬糖,然后杏眼圆睁,盯着萧恕,咬唇看上几秒钟,小声喊“哥哥,我不会。”

喜欢上这么个粘人的小嗲精,萧恕真的很高兴。

她们偶尔会嬉闹动怒,乔卿久不小心坐到萧恕腿上,于是萧恕恶从胆边生,扣着她的腰,学桃李杯那天后台时乔卿久的语气。

头抵在她平直纤瘦的肩膀上,嘶哑道,“再给哥哥抱会儿。”

礼尚往来,乔卿久由着萧恕抱,手指不规矩的去扯萧恕t恤的下摆,把衣角两侧系成扣结。

萧恕还会踮脚,把往下滑的人搂得更紧点儿。

午后的光从薄纱帘布里照进来,抻扯着他们的影子,在光亮的地板上投出密不可分的一团。

乔卿久还妄图教萧恕炒菜,毕竟人活着总不能三餐全是外卖。

由简入奢易,乔卿久特地甄选了只要长手就能做的西红柿炒鸡蛋。

为了劝说萧恕进厨房,乔卿久撂下话,“只要你学会了,我就跳舞给你看呀。”

诱惑太大,萧恕无法招架,点头同意了。

乔卿久炒第一盘的时候,萧恕在旁边记笔记拍照,学的不可谓不认真。

等萧恕同学本人上场,他单手打鸡蛋的姿势多帅气潇洒,成品就有多见不得人、多难吃。

萧恕用事实证明了,三餐吃外卖。

最起码毒不死自己,让他开火还不如直接饮弹自杀来的快。

想萧恕纵横江湖十余载,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除了做菜。

没有他想看却看不到的艺术作品,除了乔卿久承诺的这支舞。

乔卿久咂着草莓牛奶笑他,“所以说人出来混还是得跌点儿跟头,这样再跌的时候就不会觉得挫败了。”

萧恕掀眼皮,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桌子,内心经过艰难的交战后,沉声讲,“想看久宝跳舞,你会给哥哥跳一个吗?”

“不会啊。”乔卿久单手托腮,娇俏答,“哥哥没学会炒蛋,我不想跳呀。”

一个家里只能有一个卖萌有效的。

这个名额乔卿久攥的死死的,萧恕心甘情愿的服输。

****

高一考九门,一中和理工附中以及另外六个重点高中联合出卷,八校联考。

从周三下午开始考到周五。

在学生们间被戏称为“保命之战”。

考完直接褪层皮,往往得睡一整个周六才能活过来。

但为了保证学生生命安全,成绩条设计的人性化十足,会分三种。

分别是:九门合并的、理科的、文科的。

以供参考。

所以二班一群理科预备生,大考前对文科的重视度无限趋近于零,包括语文。

语文是门不那么需要过度重视的学科,因为它的下限非常高。

毕竟大家都是中国人,从小到大说了那么多年的母语,很难拿到特别难看的分数。

一百五十分的卷子,再怎么样,一百分总还是能有的吧?

高又能有多高?考到一百三十分已经算你人牛逼了,上一百四那是文科状元,跟理科生没缘分。

但语文分高要付出的努力跟回报没那么成正比,得靠长期积累。

临时抱佛脚得抱数理化。

“拿到卷子先填古诗词背诵,别本来记得,结果激情答卷给答忘词了,哭都没地方哭。我不管你会不会,你得把卷子给我写满,字能站就别学狗爬,尤其是咱们班某几个同学,你是上天派来折磨老师的吗……给作文留出四十到五十分钟时间,注意审题,谁写诗歌我让谁站主席台上朗读你的大作。”李念深知自己班这群兔崽子的习性,念叨了几句考场注意事项,就摆手让他们开始自习了。

萧恕头朝着乔卿久的方向,枕着她的兔子靠枕阖眸小憩,乔卿久在专心的做物理题。

前排路沉眠转头跟后座的迟辰已经讨论起了数学题,起初还顾虑着正在自习,刻意压低了声调。

结果理越辩越表明,题越辩越复杂。

讨论进入白热化阶段,迟辰激动的敲桌子。

路沉眠笔敲迟辰的脑袋,“听我的,应该这样。”

乔卿久贴心的把无线耳机塞进了萧恕耳朵露在外面的那只耳朵里,她的指尖根本没碰到萧恕的脸,某人却倏然睁开眼。

乔卿久怯怯收回手,凑近小声讲,“原来你没睡着啊。”

萧恕懒散地嗯了一下,算是肯定。

乔卿久动动嘴唇,又去勾了平日里上课时用来传递纸条的便签本。

——我其实一直很好奇,你是白天睡晚上学?

萧恕伸长手臂,轻车熟路的从乔卿久笔袋里找到属于自己的钢笔。

——不一定,晚上可能用来想你了来着。

乔卿久别过头不理萧恕了,讨厌鬼!

两人争论的正火热,迟辰忽然噤声,路沉眠皱眉不解的看着他,好奇道,“怎么了?”

迟辰扬手往他身后指,路沉眠顺着迟辰的手,看见了面带微笑的李念。

“老师我错了,我不该在语文课上写数学!”迟辰反应最快,嬉皮笑脸的致歉,双手合十祈祷状,肩顶下路沉眠的肩膀,要他跟着自己找台阶下。

李念没讲话,她就站在桌边,指了指数学卷子,示意路沉眠收起来。

路沉眠脸色一沉,张口吹气,有意无意的犟了句嘴,“都说了自习还管这管哪儿的,反正我是要学理的,又不靠语文拿分。”

路沉眠的声音不算大,但整个班里只有他们这桌在光明正大的发声,因此所有人都听的真切。

“……”教室里霎时间静的针落可闻。

“别说了。”迟辰跟路沉眠的同桌都低声告诫路沉眠。

李念平日里跟他们玩的很开,也护着学生,上次陈毅追出去把手机递给义庄,还是李念给他要回来的呢。

二班人嘴上不说,心里是尊重李念的。

“老师你不过是个师范毕业的,我以后可是要上清华北大的,你不能拦我的路,你这是耽误我学数学。”路沉眠梗着脖子喊。

青春期的少年有种特质,天不怕,地不怕。

往好听了讲叫少年意气,难听了就是自负。

“不识好歹。”萧恕皱眉低声骂,李念跟萧如心一样,在他这里都是姐姐。

椅子蹭地的尖锐声响,萧恕刚刚弓起半个身子,还未来得及直起身体,宛若葱白的指尖覆上他的手,乔卿久用力,按住了的手,咬唇对他摇了摇头。

乔卿久凑过去,贴付在他耳畔,轻声呢喃,“我也想打路沉眠,可你现在打他,就是给念姐添堵呢。”

萧恕叹气,忿然坐下,乔卿久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抓住。

“哥哥心情不好,给哥哥玩会儿手。”萧恕左手拖过便签纸,写下了行字。

字体清秀俊逸,除了没有右手笔锋凌厉外,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乔卿久抽了下唇角,萧恕这人到底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事情?

从前怀揣着小心思,疏于了解这些,现如今换了立场位置,才发觉想知晓一切。

萧恕指腹带着薄茧,微糙,在柔荑般的小手上摩挲而过,带着乔卿久心尖稍痒,乔卿久抬眸看他,口型说“好痒。”

萧恕写:我想玩,忍着。

作者有话要说:  [1]《分分钟需要你》

安排上了,表白还亲了!就等十八岁了(我儿子是狗)

“悉听卿便”约了份手写,扔在了:只想吃小甜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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