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中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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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深处,竹帘低垂,子桑生盘腿坐在席上闭目打坐。不一会，一个俏丽的身影偷偷地溜了进来,柔嫩的花瓣拂过他圆润的鼻尖。他张开眼来，云浅正对他笑，手里捻着的栀子花随着指尖的扭动，在空中划了个美丽的圆。

“师傅,香不香？这是新开的栀子花。”云浅道。她今年已满十岁，青丝及腰,出落得愈发美丽，性子也温婉了不少。

这几年，每隔一段时间,她就随着子桑生住在迷途山的竹林里。子桑生说迷途山安静,有利于治她娇躁的毛病，她虽然觉得这话不中听，但她喜欢待在他身边，便不与他计较太多。

“栀子花主治？”子桑生浅笑了一下考道。

“主治肺热咳嗽，咯痰肿毒。”云浅不假思索地说。

“看来最近没有偷懒。”子桑生笑道。

“我这么用功，师傅是不是该奖励我。”云浅抱住子桑生的手臂，靠在他肩上道。

“你想要什么？”

“过几日便是中秋节，师傅可不可以晚些闭关,陪靥靥去看花灯逛庙会。”云浅睁着一双水漾凝眸充满期待地看着他。每隔三个月，子桑生便要到后山的石洞里闭关，这次闭关的时间刚好在中秋前一日。

“不行。”子桑生摇头拒绝：“靥靥最好也不要去看花灯了,安心地待在紫竹庄！榆娘跟青空还有庄里的丫环都能陪你玩。”

“为什么我不能出去？”不陪她去看花灯就算了，还不让她出门，云浅一下子把嘴巴撅得老高。

“你忘了前几天义诊时那些村民说的话了吗？”子桑生摸了摸她的脑袋，苦口婆心道：“附近的季常镇自今秋起已经发生好几件幼女被污杀的惨案了，虽然季常镇离这有段距离，但为了你的安全，我在闭关前会先送你回紫竹庄，出关后我会去紫竹庄接你，在这期间你都留在家里不要出门知道吗？”

“师父每次闭关都要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我都只能待在家里吗？”

子桑生把手指点在她的微蹙的眉间，柔声道：“是，靥靥乖，听话。”

云浅嘴上应了一句“嗯”，却在心里小声嘟囔着：“你都不听我的话，我才不要听你的话。”

今年的花灯听说比去年的规模更大，她才不愿只待在家里，而且紫竹庄有那么多护卫，怕危险，她多带些人跟着就是了。

云浅如此盘算着，到了中秋节那晚，拜月后，云浅便随着一群女伴出了门。本来南淑仪受了子桑生的叮嘱是不让她出去的，但禁不住云浅软磨硬泡，又想着带了两名护卫，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便让她去了，而她自在家里陪客人。

*

长街上，满挂着各式彩灯，既有荷花牡丹，芍药月季，又有玫瑰含笑，栀子瑞仙，此外还有八仙过海，仙女散花，观音送子等等，各种名目，一时难以点清，直把整条街照得白昼一般亮。

红男绿女，黄发垂髫都出来看花灯，灯前灯后灯下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云浅起初跟着小姐妹们一起在庙会前赏灯，一会后，有的人说要去看戏，有些说要放河灯，又有些说要去吃零嘴的，而云浅最想去看捏糖人，大家意见不统一，只好散开来各玩各的。

云浅拉着青空到街上去找捏糖人的，两名护卫紧跟其后。

过了许久，终于在菜市场前找到了捏糖人的摊子，摊子前已围了一群小孩子。

云浅和青空赶紧围了上去，只见架子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糖人，有嫦娥，有孙悟空，八仙，也有十二生肖，捏糖的是个老人，手法十分娴熟，不一会儿功夫，一个碘着肚子的大肚佛便在它手下诞生了，站在她前面的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立刻道：“这个给我，我要。”

云浅站在一旁聚精会神地看着老人捏糖人，等这些小孩都散去后，她才走到了摊前。

捏糖的老人早注意到了云浅，一是她站了很久，二是因为她太好看。

“小姑娘，你要什么？”老人和蔼地问。

“老爷爷，你是不是什么都会捏？”云浅礼貌地问道。

“你说说你想让我捏什么给你？”

“你可以捏个师父给我吗？”云浅认真地问。

“师父，什么样的师父？”老人被她这么一说，一时有些发懵。

“他的脸型像女孩子那样。”云浅想着子桑生比划着道：“眼睛很亮很深，鼻子挺挺的，嘴角总是上扬着。不过他戴着面具，我不知道他的额头，眉毛，颧骨之类的长什么样子？”

“听你这么说，反正是个很英俊的男子就是了。”捏糖的老人笑道。

英俊，对，师父应该是很英俊的。云浅赶紧点了点头。

老人微微一笑，便动手开始捏起了小人。一会后，老人把捏好的糖人拿竹签串起，在云浅面前晃了晃说：“是不是这样？”

云浅仔细地看着眼前这个“没戴面具的师父”，脸型，眼睛什么的的确跟她说的一样，十分满意地叫青空付了三倍的钱，拿着糖人，开开心心地离开了糖人摊。

“小姐，你要把子桑先生吃掉吗？”青空看着云浅手中形似子桑生的糖人，总觉得云浅不应该让那老人把糖人捏成子桑生的模样。

“当然要，他都不陪我看花灯，我就要把他吃了。”云浅任性地说。

“小姐，我们回去吧。你答应夫人不能玩那么久的。”刚才在糖人摊花了太多时间，虽然青空还想去看戏，但她还是得提醒云浅可以回去了。

“再逛一会，一会再回去，你看那边好热闹。”云浅兴致不减地拉着青空往土地庙走去。

好巧不巧两人到了土地庙没多久，便出了事。

因为人多，不知是谁碰倒了土地庙的蜡烛和油灯，烧着了神案上的红布，火势凶猛，直窜到神案旁的人身上，又点燃了附近的纸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