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絮果（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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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谡心急火燎地冲进了灵堂,在汐若的牌位前一眼就看见了正默默烧着纸的燕芊影。

他涕泗横流,站到了燕芊影前面直声质问道：“燕姨娘，我问你我娘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你下毒害死了我娘？”

若非看在燕芊影是云漪生母的份上,他怕是无法只是站着去质问她。

云谡话一出，屋里此起彼伏的哭声霎时都停了，大家面面相觑。

云恪一下子站了起来，拉住了云谡,痛心道：“谡弟，娘都走了,你还要任性胡闹？”

“大哥，我没胡闹，我刚才在后堂听到思公主和爹说话,原来娘不是死于心疾,很有可能是被人毒死的。”

“不可能，这太荒唐了……”云恪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他的母亲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陆府上下无人不敬她，爱她，怎么会有人狠得下心去害她。

“是荒唐，十分荒唐。”陆相国气喘吁吁地来到了众人面前，顿首道：“恪儿，你谡弟他悲伤过度,失了理智，赶紧带他回屋好好歇息。”

“是，爹。”

云谡见陆相国到了这种时刻还要阻止他把真相说出来,更加认定就是燕芊影杀了他的母亲。

而他一向尊敬的父亲为了保护一个妾室，竟不顾他母亲的枉死。云谡又悲又气，见云浅从后堂走来，用力地从云恪手里挣脱了出来，跑到云浅前面道：“思公主，你告诉大家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云浅看着一团乱的灵堂和陆相国那哀求可悯的神情，一时间竟不知她该不该把真相说出来。

“公主，你怎么不说话，你忘了，我娘生前对你有多好！”云谡悲哀地责备起了云浅。

“夫人，夫人她……”云浅嗫嚅着，电光火石中，脑海里闪过了许多她和萧汐若相处时的画面。

她咬了咬唇，对着一众紧盯着她的人道：“夫人确实很有可能非死于心疾发作。”

话音一落，未等众人发出一声唏嘘，一直跪在灵牌前低着头一声不吭地燕芊影突然仰起头，狂笑了起来。

陆相国听到她这笑声，哀痛欲绝地闭上了眼。

“你，你不是哑巴。”云谡指着燕芊影，不可思议地叫出了声。

燕芊影并未理睬他，而是看向了云浅，定定道：“没错，她确实不是死于心疾发作，而是死于中毒。”

“芊影，你放过她吧。”陆相国颤声阻止，但他这一句话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他当然知道汐若是怎么死的，昨天，他找来的杜大夫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汐若是死于甘草和芫花之毒。他问了底下的丫鬟汐若死前发生的事，更是什么都明白了。他让杜大夫撒谎，想把这事永远地瞒下去，不是为了燕芊影，他是为了云浅，为了他和汐若唯一的女儿呀！

燕芊影怜悯地看了陆弼卿一眼后，又把目光移回了云浅身上，阴阴一笑道：“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我就告诉你真相。多亏了你那碗甘草附子汤，才让她吃过的糕点里的芫花毒性发挥到了极致。”

云浅脸上的表情从疑惑转向醒悟最后停在了难以接受和极为心痛悔恨上，她扬起头，对着芊影颤声道：“你胡说。”

“那么想知道真相，知道了又不愿坦然接受，真是可悲又恶心。”燕芊影不屑地嘲讽一笑。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公主，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云谡看向了怔然的云浅，希冀能从她口中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不……我不知道……”面对云谡的追问，云浅只想逃避，眼泪从她那双悲哀的眼里夺眶而出，她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在无意中成为了燕芊影毒杀萧汐若的帮凶。

燕芊影有些快意地看着她痛苦的模样，高声怂恿道：“傻谡儿，你不是要给你娘报仇吗？她就是害死你娘的真凶呀！”

云谡呆住了，他不敢想象这事会和云浅有关。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声浑浊的咳嗽，众人不自觉地往外看去，高公公扶着一脸沉郁的皇上，踏过门槛迈进了灵堂。

陆相国最早发现了皇上的到来，但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别的，一向规矩守礼的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行礼。

还是云恪迅速反应过来，领着众人一块向皇上行了跪拜大礼。

云浅和云谡也跪了下来。

陆相国和燕芊影却依旧一动也不动。

燕芊影侧过头瞥了眼皇上，冷哼道：“真真是个好日子，都到齐了。”

“拿下这个毒妇。”

皇上一声令下，侍候在门外的禁卫便拿着剑冲了进来。

燕芊影轻巧地转动着身子，瞬间便来到了云浅身边。

她迅疾地掐住云浅的脖子，把她提了起来，凌厉地看向皇上，要挟道：“狗皇帝，凭你也配拿我。”

饶是皇上和诸侍卫平生见过许多轻功了得的高手，眼下见了燕芊影这身影如鬼的手法，也是吓了一跳。

陆相国向来只知芊影熟知药性，并不知道她还是个如此厉害的武林高手，心急地看着芊影手中的云浅道：“不要伤害她。”

芊影的目光定格在了陆弼卿的身上，慢慢地由温柔深情变成了委屈怨恨，她如泣如诉道：“卿郎，我为了你，丢掉了原本的自己，装聋作哑大半生。可最终，我却连我们的女儿都保不住。卿郎，我有多爱你，如今就有多恨你。”

“是我的错，不关别人的事。”陆弼卿黯然神伤。

“你是有错，你错在明知那个女人对你三心二意，还一次又一次地原谅她。你对她的每一分爱，便是对我的真心，我的付出的践踏。”

燕芊影怨恨地说着，又含着泪看向了皇上，冷冷地问道：“安即显，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曾和萧汐若约定一块私奔的事？”

这事是个秘密，他一直以为只有他和汐若知道，就连在皇后面前都从未提及，燕芊影又是从何得知？莫非是萧汐若告诉了陆弼卿，陆弼卿又对她说了吗？

那是十分久远的事，回忆起来就好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一样。那时，他还没离开祥国公府，萧汐若也还没有嫁给陆弼卿。但萧汐若和陆弼卿的婚事却是两家人早已订下的。

七月初的某天，陆弼卿和他的父亲出现在了国公府，他们是来找老祥国公商量婚礼事宜的。

那年萧汐若快十六了吧，陆弼卿也已过了弱冠之年，两家长辈都觉得婚事不能再拖了，便把婚期定在了八月十五。

他那时早已对萧汐若情根深种，无法自拔。听闻她要出嫁的消息，他心如刀割，躲在屋里喝了一天的酒。

百里王涛手下有个姓郑的护院知道他对萧汐若的心思，又与他有些过节，便带了好几个人一起到他面前奚落他。

说他瘌□□想吃天鹅肉，连个小指头都比不上陆弼卿。他不过只是祥国公府里的一个小小护院，而陆弼卿却出生于名门望族，还是新科的探花，前途无量。

他听着他们的嘲讽，心里又是自卑又是不甘，可他一句话都不敢给自己辩驳，因为就连他都觉得当时的自己配不上萧汐若。

以致后来就算成了天子，每每回忆起这事，他都心痛得无法呼吸。他在最好的年华里遇见了他最爱的女人，却一无所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别人，铸成终生之憾。

那些护院羞辱了他后，又合力把他揍了一顿。这事不知如何就惊动到了祥国公，祥国公一来惜才，二来怕他留在府里会再生枝节，坏了陆萧两家的婚事，便把他举荐给了即将领兵到前线平叛的赵构。

他就这样离开了祥国公府，但他无论如何都放不下萧汐若。终于有一次，他逮到了机会偷偷摸摸地跑回国公府和她私会。他觉得这一次见面后，就是毕生的分离。他鼓足了勇气，第一次拥吻了她，并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走。

萧汐若当时像是被他吓到了，愣了许久后才对他说，她要再好好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