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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极好的早上,湛蓝天空中浮着丝丝缕缕如纱如帛的白云,屋外有噪耳的蝉鸣。
定郡王府。
一身穿紫色圆领窄袖袍衫太监站在屋内,手持圣旨,对着面无表情地跪在地上的陵游念道:“定郡王武略出众,忠孝有加,朕心甚慰,赐绸缎三百匹,骏马一百,玉带五十,美人一。”
“谢主隆恩。”陵游领了圣旨,语气里有对赏赐的无奈与不屑。
惟琛这样做,是想安定从大月回来的将士之心,也是明里暗里给他施压。他给了他无上的荣华富贵,却也想把他手里的兵权一点一点收回。
他忌惮他,怕他拥兵造反。
看来,他这个皇帝当得不□□稳!
陵游冷笑着站了起来,坐回了椅上。
太监退下后,从门外走来了一个袅娜纤细的身影。
他忽然想起,今日的赏赐里有“美人一”,此前,他还从没赏过他女人。
一股好闻的桃花香袭来,就像迷途山上的花香,他不禁抬起头来,往前望去。
那娇丽的女子穿着淡粉色的霓裳,青丝挽成堕髻,已步步生莲地走到了他面前,盈盈拜道:“见过郡王。”
他心里一动,伸出手轻轻地抬起了她的下巴。这是除了云浅外,他第一次主动去触碰一个女人。
他没有看错,她有与云浅一样如画的长眉,灿如星辰的眸子,特别是一抹朱唇,简直与云浅一模一样。
他有一瞬间的怔然。
那姑娘被他盯得两颊飞红,娇软地唤了一声“郡王”。
声音与云浅不像,但她害羞的模样,却有云浅的影子。他看着她清澈羞涩的眼睛,温声道:“你多大了?”
“十六岁。”
十六岁,多好的年纪,云浅在十六岁时遇见了惟璟,他在十六岁时第一次见到了云浅。而如今他们三人各在一方,云浅没有和惟璟在一起,也没有和他在一起。命运当真是残忍,一丝一毫也不眷顾他们。
“叫什么?”
“家里人都唤我浅浅。”
“浅浅……”这两个字好像咒一般让这个战功显赫,眉眼清冷的男人神色陡然一变。
惟琛想做什么?他以为找个有几分像云浅的女人就能替代云浅在他心里的位置,就能让他全然忘记云浅?让他从今以后做个听话的傀儡臣子吗?他哪来的自信?还是想用这种方式去刺激他,侮辱他?
他缩回了手,拂袖离开了房间。
只留那小美人娇弱可怜地跪在地上。
自从云浅被惟琛带走后,他没有一日快活,可是惟琛把有关于她的一切都瞒得死死的。他几次三番跪在勤政殿外请求见云浅一面,他都佯装不知,第二日便派太监带着圣旨到他府上赏赐于他,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贪图赏赐,恃功而矫。
如今已过去快两个月,他现在甚至不知道云浅苏醒了没有,能不能吃得下饭,喝得下药,在深宫大院内是否也念着他。
他能做的不过是无休无止的思念与无望的等待。
*
怡福宫,太后赵珺衣合着眼正倚案小憩。
怡福宫的掌事宫女采苓走了过来,在她耳旁低声道:“太后娘娘,皇上来了。”
“知道了。”赵珺衣睁开眼来,不一会,惟琛便走了进来,向她行了一礼道:“儿臣参见母后。”
“平身。”赵珺衣道。
虽然先帝追封萧汐若为后,捏造了他和萧的过往,但她依旧是先帝独一无二的嫡配,这六宫真正的主人。哪怕先帝去了,惟琛一向少在她面前走动,也不得不尊她为太后。
至于他的生母符清漓,早被皇上废黜,永生不得踏出符府,能捡个太妃的名头便是皇恩浩荡。
“不知母后叫儿臣来有何事?”惟琛道。
他跟符清漓之间虽毫无母子之情,但表面上的功夫总得做回去的。
赵太后让习秋端上了一碟乌梅糕,让惟琛坐下道:“天气热,这乌梅糕吃着解暑,皇儿尝尝。”
“谢母后。”惟琛拿起一块乌梅糕慢慢地品尝起来。
赵太后微笑地看着他。远观,确实是一幅母贤子孝的好场景。
“云浅可好些了?”太后道。
“已经能喝些粥了。”
太后笑了下道:“哀家便与皇儿直说了,她是先帝封的公主,一直住在皇上的寝宫里实在很不合规矩。”
太后不顾惟琛变了的脸色继续道:“之前哀家提起,皇儿说她病重,不好挪地方,如今既好些了,也该让云浅回她的栖梧殿了。”
“母后所说,儿臣明白。”惟琛道。
赵太后点了点头,继续道:“有件事……”
可她话还未出口,惟琛抢在了她前面道:“儿臣也有件事想要告诉母后,儿臣与浅儿情投意合,决意封浅儿为贵妃。”
赵珺衣听到他这么说,脸上一下子僵住了。她刚才想说的话便是把云浅许配给睿郡王的儿子。
她一直都没有忘记大月月巫的预言——云浅必将母仪天下。她不允许萧汐若的女儿成为皇后,而最好的办法便是趁早把她嫁出去。
惟琛赶在她面前开了口,让她的计划都落了空。
半晌,她才尬笑道:“她可是你名义上的妹妹……”
“太后也说了是名义上的,而且昭山那还竖着思公主的墓碑,从此以后,云浅不再是思公主,而是朕的贵妃。”
他是皇帝,想封个贵妃,她自没有十足的理由去反对他。
惟琛笑着起了身,“儿臣还有政事要处理,明儿再来给母后请安。”
太后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夏季蝉多,宫里也一样,惟琛怕吵到云浅,命宫人每日捕捉,如今长乐宫四处便静悄悄的。
他离开了怡福宫,便往长乐宫来。宫女见他来了,忙弯身要给他行礼。
惟琛挥了下手,示意她们别出声,便都弯着腰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他坐到了床旁,握住了云浅的手。暑气未退的初秋,大家都怕热,独她手脚每日冰凉着,白日里睡觉也得盖上一层棉绸被。
但她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身子不好,那便好好养着,总会有好的一天。
他拿起她的手捂热了些,放在脸庞静静地看着她。每天她会有一两个时辰清醒的时间,但大部分时间她都是睡着。不管他有多烦心,只要坐到了她旁边,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他的心就会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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