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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她们的打算是将龚映雪配个夏侯召,一来全了龚家的要求,好得到那万贯家财,二来夏侯召娶了一个商户之女为妻,也丢了他的脸面。
现在她们改变主意了,既然龚映雪懂事又聪明,不若让她嫁给夏侯召,拿捏住他,利用龚映雪从夏侯召身上取得好处。
至于龚氏与庞氏素来不和,怎的这次同仇敌忾的?还不是夏侯銮中间牵线搭桥,他深谙他母亲龚氏是个蠢货,光靠龚氏一人怎么可能让夏侯召乖乖就范娶了龚映雪,这才将庞氏拉下水。
庞氏还因上次夏侯銮被木宛童刺伤一事耿耿于怀,巴不得报复夏侯召和木宛童,自然满心欢喜的应了。更何况,她素来不会拒绝夏侯銮让她做的任何事情。
“单凭太夫人与老夫人做主。”龚映雪掩起眼中的精光,依偎在龚氏身边,小声应着。
庞氏与龚氏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龚氏拍了拍龚映雪的手道“昨儿去平城侯那儿请安了罢,可见着他人了?”
“可是好看极了?”龚氏勾唇一笑,又继续问道。
龚映雪略微思索一番,想起昨夜见着的男子,的确姿容昳丽,端的一副好样貌,近妖似仙,不像个活人。她微微的点了头,细声细气的“的确是极好看的。”
“不是我自夸,你就放眼这南齐,哪有一个男儿,能长得比他再好看了?而且,像他这般年纪轻轻,又手握重兵的,打着灯笼也挑不出第二个来,当真是举世无双的。”
说到此处,龚氏忍不住咬了牙,语气里也带了几分愤恨和森然,握着龚映雪的手不由得加大了力道,指甲生生勾出出一道血痕来。
龚映雪低头看了眼自己白嫩手上的划痕,神色不变,像不是伤在自己手上一般,不着痕迹的反握住龚氏的手,语气里多了几分激动,极为自然,丁点儿都瞧不出虚假来。
“太夫人的意思是?”
“你可愿意嫁进咱们平城侯府做侯夫人?”庞氏迫不及待的接了话。
“我……”龚映雪原本就晓得夏侯召绝非她能驾驭匹配上的人,昨日一见更是笃定了这一想法,但她不能与龚氏和庞氏撕破脸,当面拒绝不是?
“阿雪恐怕家世地位,难为侯府夫人,实在是多谢太夫人与老夫人太爱了。”她语气里满是遗憾,龚氏却当她有意,当即激动的反驳
“无妨,无妨,我们总归能让你风风光光的嫁进来,你只要嫁进来后与我们一条心便是。”
龚映雪恍然大悟,这才将事情原原本本都串联了起来。她就说龚氏方才提起夏侯召这么咬牙切齿的,又极力促成她和夏侯召呢。
又联想到市井上的传闻,她不由得冷笑。
龚氏与庞氏同夏侯召关系恶劣,这是想找个家世不高,又乖巧肯听她们话的人给夏侯召为妻,这样不就是间接将侯府与夏侯召都掌握在手中了!
龚映雪心中啐了一句“想得倒是美!谁给她们的信心?”这两个疯婆子不怕得罪夏侯召,她可是怕极了。
本就无依无靠的,回头无声无息的死了都没人知道,龚氏与庞氏不过是想利用她,怎么可能真正保她?她犯不着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事儿去得罪夏侯召。
她只是低着头不说话,装作一副害羞的模样,龚氏与庞氏都以为她默认同意,不由得露出笑意。
龚氏松弛的面庞勾起一个弧度,深陷的眼眶看起来格外渗人,像是将行就木的老人,或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
龚映雪出门时候撞上了一少年,见其长得英武俊俏,心中便有计较。她早早将平城侯府里所有人打听的一清二楚,晓得这就是夏侯博。
她屈膝规规矩矩给他行了个礼,便带着丫鬟离去了。
夏侯博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头疼,又想起自己的母亲这几日同龚氏搅和在一起,估摸着又是在计划什么幺蛾子。
他不傻,但也不是特别聪明,浪荡了十几年,突然让他思考这些阴谋诡计,女人家的弯弯绕绕,也的确是难为他了。
木宛童一觉醒来,险些以为自己残废了,这个不许她下床,那个又不许她乱动,好像她稍稍动弹一下,就会像瓷器一样碎掉。
就连洗漱换衣这样的小事,都是在床上完成的。
夏侯召搬了个小几架在床上,上头是几碟子精致的热菜,当然还有刘嬷嬷费心费力熬的汤。
鲫鱼汤,汤汁炖的雪白浓稠,上头撒着些许的香菜,滚烫滚烫的一碗冒着滚滚热气。
她搅了搅,这就是来个月信,倒像是伺候坐月子一样谨慎。说起来怪羞耻的。
近日太子伯瑜献上了一名方士,听闻是云游四方的得道散人,有几分真本事。皇帝年纪日益渐长,对生老病死一事看得愈发重了,欲要寻求长生不老之方,保他坐拥皇位百代不衰。
那方士端着架子,微微露了两手,便让成帝大为惊叹,又献上一枚丹药,成帝服用过后果真精神抖擞,对那方士更加另眼相看,特意在宫中给他安置了一间专门用来炼药的青炉坊。
原本成帝还算勤勉,就算不理政事,但上朝还是每日都上的,自打那方士入宫,他沉迷炼丹长生之术,十日里不见得有一天能上朝,又因着方士的耳边风,愈发看重太子伯瑜,逐渐失去了戒备,放权给他。
引得二皇子三皇子惴惴不安。原本成帝谁都防着,太不太子一样没什么实权,眼下太子伯瑜愈来愈得势,对他们造成不小的威胁。
昨天夜里那方士又练成一副丹药,成帝大喜,在正阳殿大摆元丹宴,欲要展示这新练出的丹药,邀请了朝上三品以上的大员,以及宗亲皇室,勋贵侯爵,夏侯召自然也在其列。
夏侯召这个人生死看淡,把命看得比纸还要薄三分,实在无法理解历朝历代的皇帝年纪一大难免寻仙问药,祈求长生不老的行为,更不愿意去赴宴。
木宛童对夏侯召的个性不免心存担忧,纵然手握重兵,位高权重,但锋芒过盛并非什么好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纵然猛虎也难以匹敌群狼,朝中小人横行,难免有一日夏侯召会栽跟头。
“我觉得最好还是去罢,别再遭了口舌。”木宛童左右思索一番,还是好言提醒。虽然皇帝昏庸,但总归是皇帝,该假意顺从的时候还是要做做样子。
“左右皇帝名声都那样了,满朝文武都是他的马屁精,我又何必再去掺和一脚?”他嘴上虽不屑的说着,但还是去换了衣裳。
有些事情与他平日的做法明明背道而驰,他不屑于如此,就例如今日去正阳殿赴宴,但好像只要是木宛童提出来的,他都会不由自主的去依着做,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木宛童抱着手炉歪在迎枕上,看着夏侯召的身影绕过屏风,揪了揪手炉套上垂着的穗子,不由得低头轻笑一声。他这个人啊,就是嘴上硬气。
成帝特意将夏侯召的座位设的极为靠前,甚至越过了几个亲王,挨在太子旁边,不少人对此大为疑惑,却清楚他们的职责就是给成帝使劲儿拍马屁的,成帝做什么都是对的!成帝做什么都是有考量的!
殿中传来阵阵低沉且有节奏的击鼓之声,成帝从殿后携着宠妃落座,重臣皆是起身行礼。夏侯召不甚恭敬的屈身一拜,姿态懒散怠慢,好在成帝习惯了,又赶上今日他高兴,也不计较,只是抬手让众臣落座。
殿上涌入一队身着水蓝色裙裾的舞娘,水袖飘飘,步伐灵动翩跹,一个个生的如花似玉,中间领舞的那个尤其的轻盈妩媚,好似月宫仙子,行动间足不沾尘。
夏侯召对此并无多大兴趣,其实他对着这世上大多数东西都没兴趣,只扫了一眼,便低头去喝酒。
成帝将目光缓缓转向夏侯召,意味深长的轻咳了一声,语气难得的柔和“阿召啊,你瞧瞧中间那个领舞的怎么样?”
夏侯召头也不抬的飞快回他“不怎么样!”
众臣倒吸一口凉气,平城侯仗着有兵权就敢这样跟陛下说话吗?不过……还真是刺激啊!
成帝依旧不生气,反倒继续道“比起你府中那名宛姬如何?朕瞧着有过之而无不及。”
昨天下半夜平城侯府急匆匆的来宫里请太医这一事,时时刻刻关注着夏侯召的成帝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对夏侯召过于看重木宛童这一事表示无比的震怒。
在他心里,夏侯召是他的儿子,不能太过看重一个妇人,更不能被一个妇人牵着鼻子走,姬妾之流,就是消遣用的,当个玩物就罢了。听说不过是小病小痛,便急的拿了令牌来宫里请太医,实在太过窝囊。
况且他那姬妾又是罪臣之后,夏侯召太过宠爱她,实在是打了他这个做皇帝的脸,未免过于不敬,这让成帝十分不喜。
夏侯召端着酒杯的手一顿,复又仰头将一口烈酒灌下,喉结滚动,眼眸,眼神里多了几分放肆和不屑,甚至是讥讽,格外清晰的启唇“与你何干?”
他瞧不上成帝的小人做派,甚至妄想控制他,什么都想插上一脚来干预他,他喜欢谁与这个老头子有什么关系?他就爱宠着木宛童,拿命宠着!
成帝面色沉沉,有些讪讪。太子伯瑜上下打量了成帝的面色动作,暂且静观其变,明显他的好父皇没有到达怒气的顶峰。
二皇子仲瑾气不过,拍案而起,指着夏侯召的鼻子骂道“放肆!不过一小小侯爷,竟敢与父皇这般说话!你可曾将皇家放在眼里?有娘生没爹教的东西!也不看看你是谁!”
成帝一听,当即怒不可遏,在他心里,他早已认定夏侯召是他儿子,说夏侯召有娘生没爹教,跟指着鼻子骂他有什么区别,抬手就将酒樽里的酒泼到了二皇子脸上。
“你才放肆,朕都没说话,轮不到你插嘴!没规矩的东西!朕看你母妃才是没把你教好!”
成帝听了二皇子的话,心里免不得又开始对夏侯召升起了怜惜,夏侯召一生下来就没了亲娘,他这个父皇又没能照看,吃了太多的苦,怨不得性子暴戾。夏侯召对他出言不逊一事就此被他下意识翻篇。
众臣包括皇子们都是一愣,实在摸不清成帝的心思,这明摆着就是宠爱至极啊!但那些防备与谣言散播也都是陛下做的。
这难不成是传说中的又爱又恨?还是只是出于忌惮,迫不得已责罚了二皇子?
混迹朝堂几十年,搞不懂不清楚的就别跟着瞎掺和,这门保命绝学他们早已烂熟于心,于是一个个都跟缩头乌龟一般整齐划一的低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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