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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车是个技术活,时灿生平第一次跟车,又是这么重要的人,怕跟丢,所以咬的很紧。

殷栖寒微微皱眉:“灿灿,往旁边避一避,别跟这么紧,如果他是咱们四家的人,我怕他会认识你的车。”

“没事,这车是我从小林子扔车库里随便提的一个,他不见得能认识,”时灿小心的跟着,抹了一把手心的汗,“再说如果要掐死老张和蛊惑他跳楼的是同一个人,那从他的功法上来看,不是咱们四家的人。”

张远航在后座插嘴:“他是活人还是死人啊?”

时灿说:“都有可能,影子灵活人和魂魄都可以投射,不过他能开车,有驾照,估计是个活人。”

殷栖寒摸摸鼻子。

不知不觉对方拐弯见多,等他拐完第四个弯,殷栖寒低声说:“他察觉了。”

“灿灿,把我放下,我去追他。你装作被他甩开的样子。不然我们这样下去,要么被他甩开,要么被他带着兜圈子,他绝对不会往他要去的目的地走。”

时灿握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没说什么,就近靠边停了车,将斗篷盾甩出来丢给他:“你小心点,别让他看到你的脸,穿上这个防身,一会也方便我找你。”

殷栖寒一怔,轻轻抓住斗篷盾,他的唇角要扬不扬,似乎在暗自忍耐。不等时灿再说话,他推开车门下了车。

***

变换策略后,时灿不再盯着前面的车,她一打方向盘换了一条道走,打算绕个圈子把车弃了再去找殷栖寒。

“……大人,一直没机会问你,刚才那位大哥怎么称呼啊?”张远航扒着副驾驶的座,满脸求知欲的问时灿。

时灿奇怪:“刚才你们两个不是独处了很久?你没问他吗?”

“哎呀,我本来也想问来着,”张远航说,“但是你不知道,你走之后,这位大哥整个气质就变了。本来我看着他人挺和善,挺好说话的,谁知道突然一下子就变脸了,气质阴森森的,坐在那里眼珠都不转一下。我、我就没敢说话,他也一直没跟我说话。”

阴森森的?有吗?时灿忍不住回想和殷栖寒以来他的状态,说实话,他真的很不像一个鬼魂,除了脸色苍白一些,一个鬼魂应该有的阴森和戾气他都没有。

相反的,他和从前几乎没有差别,阳光爱笑,甚至偶尔还会嘴贱逗她。

时灿认真说:“老张,他情况特殊,你尽量照顾一下。如果他不说话,或是阴沉下去,你就陪他聊聊天,不要让他沉寂太久,尽量让他活泼一点。”

张远航用力点头:“好,我记下了。不过……其实他那样也没持续太久,你一回来,他整个人就变回来了。虽然没说话,但是我就是感觉压力小了许多。”

时灿在路口等红灯,踩下刹车后回头去看张远航。

张远航被她看的莫名其妙,挠挠头问:“所以这大哥到底怎么称呼?他叫什么名字啊?”

“他叫殷栖寒,不过应该没你大,你一口一个大哥,肯定把他叫老了。”

张远航腼腆的笑:“也不一定吧,我就是长得显老,其实我今年周岁刚二十四,本命年。”

原来他才二十四,看不出来,真是挺年轻的。时灿模模糊糊的感慨,想着想着忽然心头一紧:殷栖寒死的时候,还没到本命年呢,她哥就更早了,他们两个双胞胎,时岚死的时候刚刚十八岁成人。

时灿叹了口气:“如果算起来,殷栖寒现在应该二十六,倒是能担你一句哥。”

“害,人家有能耐,怎么说也该叫哥,寒哥。”

时灿车速慢了下来,话在嘴里转了半天还是说了:“你叫他殷哥就行,不准叫寒哥。”

也许是有什么说道吧,人家可能不乐意听,老张赶紧点头答应。

时灿继续开车,轻轻咬住下唇,思绪也飘远了。

他们阴阳四家这一代的孩子里面,岳擎最大,其次就是殷栖寒。从小他们这些小的都叫他殷哥,自己也不例外。

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可能是十五六岁的时候吧,什么也不懂,情窦初开的丫头片子,见证了一个少年最美好的时候:意气风发,精才绝艳,温柔干净得像一个神灵。

时灿当时小小年纪就很有规划:天上的月亮就住在我家,要是最后让别的兔子叼走了,老娘就是个废物。

于是开始全方位的霸道碾压,时岚要陪殷栖寒打篮球?不准,不就是个打篮球吗?她也可以陪。时林要找殷栖寒给他讲题?也不许,讲个题谁不会,问她就行。时灿老母鸡护崽赶走了殷栖寒身边的莺莺燕燕,美滋滋的把手机屏保换成了殷栖寒的照片,为求脱俗,也把“殷哥”改成了“寒哥”,韩晶傻乎乎的跟着叫,收了时灿两条限量款手链后就乖乖改回去了。

那个时候殷栖寒偶尔回殷宅,如果回家后身上带了伤,她能活活气哭。有一年她不放心,跟着殷栖寒一起回殷宅,果然撞上殷丰无缘无故对殷栖寒发脾气,还要找铁尺打他,她气的不管三七二十一,跳起来揪下殷丰一大把的头发。

那天晚上他们回家,两人坐在车后座上,殷栖寒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当时她身量还小,而殷栖寒已经是一个二十岁的大人了。他高大挺拔,肩膀结实,窝在他怀里怪舒服的。

“灿灿,下次别跟我回来了,”殷栖寒把脸埋在她头发上,似乎在轻笑,“你火山爆发没预兆,把我吓个半死。”

十五岁的时灿冷哼一声,拍了拍殷栖寒的手背,很严肃的说:“我看我来这一趟很有必要。让他知道你也不是好欺负的!如果他再出言不逊,妄图动手,我下次揪住他头发绝对不会松手!到时候就不是揪下几根这么简单了。”

她那阵子说话文绉绉的,可能古言小说看多了。

殷栖寒闷声笑,抬起手来拧她耳朵:“你个小矮个,也就跳起来能够到他头顶。还不松手?你是不是对自己的身高有什么误解?你能长到一米六吗?”

“这不重要,”时灿说,“揪头发只是一种很浅薄的手段,我还有别的招。当然,要想让他彻彻底底再也不敢欺负你,得从根上治。”

殷栖寒哈哈大笑,前面开车的时家司机也跟着笑。时灿在这片笑声中眼神复杂:“你们笑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年龄小,说的话就没道理?”

殷栖寒只好尽量忍住笑:“怎么从根上治啊?”

“当代理人呗,寒哥我给你算一笔账啊。你看,咱们时家有多少人?你,我,我哥,还有小林子;岳家呢,抛开岳大哥还有狗昭,韩家有大晶——咱们大家都是一伙的呀!这么多人还能没有一个中代理人的?反正殷伏光那小子最小,肯定轮不到他。”

殷栖寒又笑,摸着时灿的头发,赞同道:“嗯,有道理。”

……

过了多少年了,再想起时,时灿似乎还能听到殷栖寒清朗的笑声和那句略带沙哑的“嗯,有道理”。

时灿感觉自己的心有些乱。

又开了一会儿,时灿把车停在路边,回头招呼张远航:“他在一个地方呆了五分钟,应该是那人停下了,我们过去找他。”

两人走了七八分钟,走到一条偏僻的窄巷入口,这是一处挺破旧的小区,入口很窄不说,这条街上只有这个入口。

殷栖寒应该就在这附近,时灿停下脚步,拿出风盒对张远航说:“从这进去太明显,我绕到后面去看看。你先进风盒里待会,你身手一般,身上有鬼气,我怕那人会察觉到你。”

左右没人,张远航赶紧钻进去。时灿从侧面转过去,贴着墙根一路走,到最后没路了,她助跑两步猱身上墙。

时灿放轻脚步向前走,走到一处转角时轻轻探头向外看,运气不错,竟然一眼看到了那个下巴男。

他应该正跟一个人说话,距离太远,听不太清楚,也看不到另一个人,怕他发现,时灿不敢大幅度探头去看。

不过下巴男的侧脸倒是被她瞧的很清楚,时灿垂下眼眸,四家总族谱似在脑海中摊开,飞快翻页,直到终了也没看见这个人。

他们阴阳四家代代的当权人还有大大小小的旁支,都记录在一个大族谱里,如果下巴男是阴阳四家的人,除非支系太远已经彻底远离家族,不然她不能不认识。

如果是外家人,光凭一个侧脸,不太好确认身份……

时灿正思忖时,巷子后面走来一对有说有笑的老夫妻,看样子应该是这里的居民,他们从下巴男的身边经过,下巴男只是侧身避了避,并没有其他动作,时灿微微挑眉,心生一计。

在老夫妻快走到她面前时,她若无其事的走出来,用他们的脚步声掩护,他们三人身体交错一瞬间,立刻换到了另一面的墙角。

在这匆匆一瞬间,她也看到了下巴男对面那人的脸。

小林子。

她堂弟,时林。

***

“大晶,灿灿跟你在一起吗?”

岳昭站在路边,一边用手扇风,一边举着手机骂:“小火山这个人怎么回事?她那手机是给自己用的吗?难道没有接电话的功能?我给她打了多少个电话?一个也不接。”

韩晶“哦”了一声:“灿灿一直都是这样啊,灿灿现在有很多事要忙,出任务的时间不固定。狗昭你别打电话了,要是灿灿出任务的时候忘记静音,你耽误了她的事怎么办?”

“行吧,你说得也有道理,”岳昭叉着腰,长长的打了个哈欠,“我就是太无聊了,想今晚组个局。你要是能联系上她,就告诉她一声,晚上我家酒吧见啊。”

韩晶有点奇怪:“我不去,我今天晚上回家陪我妈。你干什么呢?听着声音好像累成狗一样。”

“还说呢,我这不是没课吗?被我大哥抓壮丁,替他现场调研来了。你说一块地有没有投资价值我上哪知道去?我一个学森林防火的。”

“就你,你学什么专业都一样,别往专业身上赖。”

前面他们公司的设计团队开动了,岳昭认命的跟着他们身后走,每一个毛孔都散发出富二代的不乐意,嘴上絮叨个不停:“这地儿也太破了吧,我们市里怎么会有这么破的房子?这属不属于危房啊?哎,刘工,要不要给大家准备个安全帽?”

正说着,一个员工停下脚步一指前面:“你们看那是不是躺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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