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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六十六章
因着亲眼目睹了春纤的死,林茗仿佛从个极端瞬间迈入另个极端。
其实早在当初傅试那件事闹出来的时候,林茗就已经有些不对劲了。只是当时他经常在书院,又远在江南,时半会儿没人发现。如今春纤就死在他面前,尤其是春纤死都不让自己靠着柳湘莲的时候,林茗就有些黑化迹象。
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凭什么靠近春纤?
那股嫉妒和阴霾差点将林茗烧成没有理智的凶兽。
直以来,林茗都是个很理智的人,哪怕是面对春纤这个让他心动的姑娘,他也非常明确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知道祖母和爹娘对他的期许,更知道他心中的抱负和理想。
虽然与春纤接触不多,每次见面的时间也总是很短暂,但林茗却清楚的知道春纤是个什么性情的姑娘。
他们家好不容易见到了改换门庭的希望,是不会叫他娶个曾经卖身为奴的姑娘做妻子的。就算她得林家父□□待,得自家祖母欢喜,但她的出身就已经注定了切。
他不敢任性,是他没有权利任性,二个便是他不敢任性。
他怕伤到她。
祖母和爹娘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不过。若他露出哪怕丝半点心仪春纤的兆头,祖母和爹娘以前有多喜欢春纤,以后就会有多厌恶她。
若是他再敢做些什么,祖母和爹娘定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
那就是不爱她,而是恩将仇报了。
她独身个,本就存世艰难。无人帮衬倒罢了,若是有人过多阻挠,日子岂不更难。
而且,她还是个姑娘家。若是想要断了自己的念头,家里怕是会动些手段叫她身不由已。
而她呢,她那么骄傲的个人,面上恭敬圆滑,可满身傲气藏在骨子里,浑身都是刺。
这样的人,如何会与人为妾。
他...林茗时常扪心自问,纳春纤为妾,他配吗?
所以他将那份心思深深埋藏,不肯叫任何人看出来。他想,他朝跃龙门,总还能护她护。
可没想到,时不待人,她就那样次次的被人伤害,甚到是被人谋了性命。
既然她都不在了,自己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浑浑噩噩的回到家,只觉喉中腥甜,不以为意的咽下去,然后看着脸关切的祖母和爹娘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要娶她。
“娶,娶谁?”林之孝家的看着自家儿子的衣袍上沾了泥土和已经干涸的鲜血,吓得脸色都变了,声音微微颤颤的,生怕吓到自家儿子。
“春纤,乐家的乐春纤,我的...春纤。”神情恍惚了下,林茗又郑重的对他的祖母和爹娘说道,“我要娶她为妻,小心的将她藏起来,再了不叫任何人伤害她了。”
听到这话,别说林之孝家的,就是林嬷嬷和林之孝都吓了跳,然后再看林茗,想要训斥的话对上那双同时带着死寂和疯狂的眼睛,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呢。
那不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嘛。
不过这孩子怎么好端端的提起了那姑娘。
不等几人想明白呢,林茗就双眼翻,整个人直挺挺的向后退去,只这下子,屋子的人吓坏了,瞬间便都乱了起来。
想办法请了太医来,手搭在脉上的对众人说,这是悲伤过渡,积了瘀血,郁结于胸了。
先开几幅药吃着吧,治病不治命,能不能好,就得看他自己了。
林家这家人也不是没脑子的,好好的出去看灯,天夜不归不说,回来还来了这么句,便知道定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于是连忙派人去打听。
旁的还不清楚,只知道十五这日西市的花灯集市上闹出了人命。杀人的是位年轻貌美的道姑,而遇刺的那位好像还是位大家小姐。
不等郎中来,当场就没了性命。听说那血流的大片,人家用了好几桶水才将那块地方都刷干净。
没办法呀,这么冷的天,那水泼到地上转眼就结了冰渣子,那收拾起来可不就费些力气嘛。
尤其是当晚还有个不声不响的疯子,竟然疯了般的跪在地上,想要将那些血用衣袍下摆包着都带走。也不知道包走了多少,反正是现场很凌乱。
听到这里,林之孝俩口子对视眼,不由都想到了自家儿子的衣袍下摆。
干涸的血迹...那疯子说的不会就是他家宝贝疙瘩吧。
长叹口气,又赶忙派人去打听遇刺的是谁家的小姐,这打听就打听到了贾家的姻亲林家那头去。
若是林家姑娘出事了,势必要派人去贾家那边报丧的。而且就算是设灵堂也应该在林家而不是在处名不经传的小院子里。
而且想想能叫林家这么费心,又叫自家儿子回来提亲事的,那除了春纤也没旁人了。
只是他们以前怎么就没想过自家孩子对春纤上心了呢。
想想自家孩子的性子,再想想可能已经没了的春纤,林之孝等人的心里齐齐咯噔了下,然后林嬷嬷就派了林之孝俩口子去那边看看,正在办白事的主角儿是不是春纤。
春纤也不是那等无名之辈,她在荣国府正经结交了些人。不过后来出了傅试那件事,她又跟着柳湘莲出去游山玩水,还没等她回京呢,她的身世就被传得沸沸嚷嚷。
这之后,春纤再回京城除了黛玉竟是谁都没联系。就连住在林家的晴雯都不知道林家后院那处院子住的人是春纤,就更别提旁人了。
这会儿黛玉伤心得顾不上那些琐事,林如海又想不到,所以春纤的葬礼除了林家这边来来往往,也就只有柳湘莲带着晴雯会过来了。
这会儿林之孝俩口子普过来,门房的下人还愣了回,因是参加葬礼,到也不好拒于门外,客气的请人进去,然后就不归门房的事了。
天冷,灵堂也冷,可看着灵堂最里面摆着的牌位,林之孝俩口子的心都跟着冷了起来。
儿子怕是已经目睹了春纤这丫头的死,回来竟然还闹着娶人家为妻,这这这,哎呦,这是要闹哪样呀。
╮(╯▽╰)╭
话回眼前,黛玉气愤不已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后槽牙磨得声声作响,看向林茗的眼神都带着刀子。
“我所求不多,只想要她给我个名份。”林茗才不管黛玉那副吃人的模样,而是将他的打算说了出来。“我能爱着她,敬着她,白家那小子行吗?我活着她就是我林茗的原配嫡妻,受我林家香火供奉。我死了,我们同葬处,我也能护着她,不叫任何人在下面欺负她。”
他早就应该将她护在羽翼之下了。
黛玉不妨林茗这么说,脑仁疼得翁翁的。
还所求不多,我家春纤对你做什么了,竟然还巴巴的上门要名份,你咋不上天呢。
当初春纤与白家子的冥婚祸起内宅,主谋是乐家祖母和姨娘,所以就算配了冥婚,在世人眼里也不是名正言顺的亲事。
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唆之言,所以无论如何,做为春纤此身的父亲乐清晟才是最有资格为春纤定下亲事的人。
林茗看不上乐家,或者说他迁怒乐家,心里更是恨着乐清晟的,若不是他们,春纤怎么会受那么多的苦难,最后还死于非命。但为了叫乐清晟同意这门亲事,林茗到底还是跑到了乐家老宅跟乐清晟周旋。
打听了回乐清晟的脾气秉性,知道这位虽然有不少妾室,却直无儿无女,并且敬重嫡妻,数年如日不曾改变。
于是林茗便准备做两手准备,边找人对春纤的生母‘晓之以情’,边再用些手段‘动之以理’乐清晟。
林茗虽然不曾入了荣国府为奴,但他家是贾家的家生子,他祖母和爹娘又都是荣国府的体面下人。荣国府那么多的下人,为什么他的祖母和爹娘能体体面面攒下家业,这里面用了多少心机手段,又见过多少波澜壮阔,虽不足与外人道,却不代表不回跟自家的孩子说回。
从小耳濡目染了些什么,林茗哪怕再读圣贤书,骨子里的算计也绝不输于人。
所以别看乐清晟读得手好书,官也做得不错,但他到底只是个根基不深的官二代。有些手段他未尽招架得住。
更别提林茗心意决绝,林之孝俩口子和林嬷嬷又知这事不能强拧着林茗,所以南上乐家的时候,是林之孝跟着林茗块来的。
想想吧,这父子俩诚心算计个空有爵位,但名声又微瑕,总想回归朝堂的乐清晟,真心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稍微曲折了回,父子俩就拿到了乐清晟签字盖章落了手印的婚书。而这份婚书呢,林之孝担心自家儿子拿到京城再去衙门登记,闹得人尽皆知,便哄着林茗就在江南的衙门登下记就得了。
林茗何尝不知道自家老子的打算,想了想也没跟他强拧着。小心的包好那份婚书还不放心,又叫跟出来的下人拿块皮子做了个荷包,随后将婚书放在荷包,根绳挂在脖子,这才心满意足的回京城。
从今天儿开始,他也是有名份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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