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昝宁觉得脸颊火辣辣的,木着脸反问:“你说能不疼么?”

李夕月吓慌了,伸手伸了半截又缩回去了,急得好像要哭:“很疼么?”

其实也还好,但昝宁说:“很疼,连着耳朵都‘嗡嗡嗡’地响。”

“那怎么办呢?”李夕月束手无策,又担心他,又担心自己。这会儿也顾不上责难这原本是他活该——哪个人会无声无息站人背后喊一嗓子的?她只是嘟囔着自语:“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昝宁说:“怎么办?要么,打你四十板子,给朕消消气;要么……”

他好整以暇撩袍子坐下来,斜着眼睛一副凶巴巴、冷冰冰的神气,说剩了半句的话半天都没出来,只见他在那儿抚弄自己的袍襟。

李夕月可不想挨这么重的一顿打,试探地问:“万岁爷,还有个‘要么’是怎么办?”

昝宁当然想提过分点的要求,但想:万一要求真的过分了,她宁可挨打都不答应,自己岂不是很没面子?而且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与其闹得下不来台,还不如实惠点好,至少自己能够餍足所愿。

于是他板着脸说:“要么,好好给朕揉揉,揉到不疼了再说。”

李夕月顿时松了一口气,答应着:“好的,奴才给万岁爷揉揉。”

她看看皇帝大剌剌在条炕上岔着腿坐着,偏着头想了想:“万岁爷,奴才到您身后条炕上,跪着给您揉揉行吗?”

昝宁摇摇头:“跪在后面像什么样子?你看得清哪里打红了吗?”

“那,正面儿?”

“嗯。”

按规矩,宫人不能站皇帝脸前,把呼吸喷他脸上。

但李夕月觉得高度上有点为难,眨了半天眼睛,也只能勉为其难跪在他正面前的条炕脚踏上,胳膊伸得长长的,给他揉脸。

可是昝宁个子高,她抻着腰,够着手,一会儿就吃力了,皇帝看着她额角有些亮晶晶的,手也抖起来。

“起身吧,不那么累。”他体贴地说。

李夕月也受不了了,站起来俯瞰着皇帝,手轻轻搁在他脸上,他一仰头,目光朦胧,而后一只手轻轻搭在她后腰上。

李夕月愣住了没动。

皇帝大概也有些许羞涩,垂着眼皮,但硬着心肠催她:“快些呀。”

李夕月觉得他应该被自己的辫子再抽几个耳刮子才合适呢,心里幻想着这样的场景,但也只能是幻想了——她和她全家的小命可捏在他手里呢。

“万岁爷的手……”她只能这样提醒他。

“手什么?”昝宁佯作听不懂,倒反而被她的话说得胆大了似的,那手直往下滑,而呼吸也就渐渐重了。

他手的位置越发敏感,李夕月越发生气,小脑瓜急速地转着。

“奴才现在有些生气。”李夕月奓着胆子说,小心地观察着昝宁的表情。

他明显有些吃惊,大概很少有宫人在他面前直抒自己的情绪。

再说,她打了人,他还没生气了,她倒敢说自己生气了?

见他反而愣愣的没有生气的模样,李夕月咬咬嘴唇继续说:“万岁爷答应奴才的,说您……您不稀罕,也不会强迫奴才。”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您是皇帝,说话能不算数?

“我不强迫你。我只是……”

“喜欢你”三个字他好像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出口说过,所以嚅嗫了半天也说不出来,不过倒是悻悻地松开了手。

李夕月最会见好就收,马上哄小孩似的冁颜道:“嗯嗯,奴才就知道万岁爷最好了。来,再给您揉揉。”

她柔软温暖的掌心轻轻抚在皇帝脸上,和颖贵人那纤细硌人、冰凉瘆人的手比起来,真是天壤之别。昝宁觉得她温柔相待也让他很舒服,未必只有捏捏摸摸那种讨便宜的举动才能带来美妙滋味,于是安安分分手撑着条炕沿,感受她身上令人舒心的清新气息,看着她圆嘟嘟的脸蛋和认真的模样。

揉了一会儿,李夕月俯首端详他的脸颊,灯光下看得也不是特别清楚,貌似是没有红痕了,她舒了一口气,又轻轻在他颊上一抚,笑道:“好了。”

这小郎君皮肤还挺光洁细腻的,她突然觉得好想再摸一把。

这次倒是昝宁先收敛了。

他抬脸问李夕月:“不是揉好了吗?你老杵在前面,我都不好动了。”

李夕月这才察觉,自己正站在他身前呢。男人家的坐姿大大咧咧的,分着两条腿踩在脚踏上,而她靠得如此之近!更有甚者,他袍子的腰带下面是怎么回事?

李夕月有些疑惑,仔细又盯了一眼,突然脑子里那些话本子上的情形活画在眼前了,顿时通悟了,也顿时满脸通红了。

她赶紧一偏身躲开他,自顾自到桌子前盘弄那只蛐蛐罐,蛐蛐的鸣叫声也顺势响了起来。

这真是化解尴尬的好机会。

昝宁说:“欸,先听说你捉了不少蛐蛐?”

李夕月点点头:“对,有四只雄的。”

“咱们斗蛐蛐?”昝宁兴味盎然,又问,“上次赏你的手串还在吗?拿出来做博.彩。”

李夕月从里头衬衣的纽扣上解下一条沉香手串,捏在手心里,先问他:“那万岁爷拿什么出来?”

昝宁想都没想,从腰带上解下一块佩玉:“这个。”

李夕月经常看她阿玛从古董市场上淘换真的假的各种东西,虽然吧,她阿玛那点钱,淘换的假东西比真东西多,但天天戳在眼窝子里看,不觉有三分见识:这块玉,又白又润,羊脂一般莹洁可爱,雕琢得简单,是圆润润一只哈巴狗。她不由问:“万岁爷属狗啊?”

昝宁不高兴地把玉佩握了握:“怎么了?”

又问:“不博这个彩头?这可比那串儿沉香稀罕。”

李夕月想:横竖我又不亏!高高兴兴一撸袖子:“好呀!”

昝宁贪看她白皙的一截手腕,不妨她已经抢着说:“万岁爷,奴才就挑这只蛐蛐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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