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chapter 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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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82

只是谢不渡想要追上裴然,并不是心里这样想就能够轻易做到的，尽管他的速度很快，追上了在他前面发车的车手,但裴然也并不是止步不前，他凭借着娴熟的技术与对赛道的把控，大量缩短了自己的比赛时间，谢不渡的脑中勾画着这条几十公里的赛道，心知如果他不能做到极致,在这样的赛制之下,整场比赛他大概都不会见到裴然了。

但好在这场比赛的赛程极长，就算是改装后的摩托车也无法一口气儿跑完六圈,所有的车手都会在每两圈的比赛之后,进入维修站进行车子调整与加油。

谢不渡极力追赶了许久，终于在第四圈结束之后的维修站里见到了裴然的身影。

他正倚靠在矮墙上向外张望，像是在仔细观察其他返回维修站的车手,却又在谢不渡的身影在路的尽头冒出来的一瞬,飞速收回了脑袋。

谢不渡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维修站见到裴然,心里自然是有些意外的,但在看到裴然将脑袋缩回去的那一刻，心里又瞬间冒出了几分惊喜,就算别人看不出,他也可以一秒反应过来——

裴然是在等他。

谢不渡的心如同将烧好的开水,咕噜噜地冒气泡来，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加速抵达了维修站，裴然早就已经缩回了自己的车旁，一副准备出发的模样儿,谢不渡想也未想，一把拦住了他，裴然这才仿佛刚瞧见他似的“啊”了一声，故作无事地发问：“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到了。”

谢不渡望着裴然那双四处乱瞟的眼睛，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想了想才道：“大概是因为你在等我吧。”

裴然万万没想到谢不渡居然一击必中，一下就说中了他的心事，耳朵尖儿霎时间露出了一抹粉色，在午时的日光下格外显眼，裴然急忙想要戴上头盔遮掩，却被谢不渡眼疾手快按住了手。

这场比赛严酷又艰难，加上连跑了四圈都没有追上裴然，谢不渡就算再沉得住气，心里也生了几分压力，此刻终于见到裴然，实在忍不住想要抱一抱他，奈何他的怀抱才刚打开一半，维修站里蓦的又响起了赛车的轰鸣声。

谢不渡只愣了一瞬，裴然就已经身手敏捷地绕开了，又顺势抬头望了一眼刚刚走进来的塞斯。

为了避免车手分心，所有的参赛车辆上不会装有可以显示比赛进展的仪表盘，谁在比赛中超过了谁，谁用了多久的时间跑完一圈比赛，这些都是其他车手完全不知道的事，唯有冲过终点线之后才能知道比赛结果，但此刻能在这里遇见，最起码说明他们的时间都差不了多少。

作为m岛大赛冠军位的霸主，塞斯自然对自己的速度格外自信，完全没有想到会在维修站碰到裴然与谢不渡，他意外地顿了顿脚步，很快又不加掩饰地哼了一声与两人擦肩而过。

塞斯对自己的向来没有好脸色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此时这个态度，很显然他也猜到了他们三个人的速度并没有差太多，将他们当做了劲敌，虽然谢不渡眼中的对手只有裴然一人，但被这样的人当做对手还是一件很荣光的事情，谢不渡也并未发火，只是淡淡看他一眼，很快将注意力又转回了裴然身上，但裴然已经趁着这个间隙逃脱了他的怀抱，跨上了自己的摩托车。

谢不渡自然而然地光速换上了一张在别人眼里极为罕见，却在裴然眼中稀松平常的委屈脸，裴然看的无语，张张嘴想要吐槽点儿什么，却又忽然想到他们正在比赛途中，谢不渡不像他，也不像塞斯，他是第一次参加这个残酷而又危险的比赛，虽然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心里一定也是有些压力的，不由得心软几分，最终拍了拍谢不渡的手臂，磕绊地安慰他：“反、反正到终点的时候你也可以……抱。”

裴然忌惮着听得懂中文的赛斯，声音越来越小，谢不渡倒是听了个分明，眼睛亮了一瞬，但还未来得及再说两句，裴然就已经发动车子，向着赛道驶去。

谢不渡下意识地迈了一步，又突然反应过来凭借11路是追不上摩托车的，只好回到自己的赛车旁，好在调整已经结束，谢不渡利落地跨上车，追逐裴然而去。

赛斯望着他急速离去的背影，又是不屑地哼了一声，随即也飞快离开了维修站。

除去已经没办法再回到赛道上的车手，其他所有车手都越过了曾经的始发点，进入了新的一圈赛程，这场残酷而又激烈的比赛终于只剩下了最后一圈。

但这一圈并不是motocp那样用来冲击冠军的最后机会，这漫长的60公里，足够改变许多人的排名与成绩。

裴然如同先前的几圈一样，以高超且娴熟的技巧驶过巴莱桥，进入了名为黑瞎子的赛段，这段赛道在比赛的绝大多数时间里，是一条笔直的毫无挑战的加速赛道，但比赛在持续，时间也在一点一点向前推进，当进入最后一圈的赛程时，午时的太阳已经升到了正当空，耀目的日光穿过两旁的树木，形成绚烂且迷乱的光斑，让人不能直视，甚至是完全张开眼睛。

虽说头盔带有一定的保护作用，但也不能完全隔绝这种刺眼的光线，无数的光点晃动在眼前，瞬间就可以让车手眼花缭乱，无法看清脚下的路，赛道上的任何一点意外都会在此刻被放的无限大，成为死神锋利的镰刀。

比赛已经进入了最后一圈，裴然可以安然无恙地跑到这里且成绩领先于塞斯，目前处于第一位，他已经不需要再冒险提速了，也就在抵达黑瞎子路段后稍稍放慢了速度，选择稳妥的驶过这段赛段。

但不过片刻，身后传来的声浪就预示着有人追上来了，而且很快就接近了裴然。

这样的赛道并不允许裴然分心去瞧一眼究竟是谁追上了他，但余光还是一下子就瞧见了那抹深蓝色，沉静却又透着波涛汹涌，是除了那个人以外，没有其他车手会用的颜色。

裴然不由自主地咧了咧嘴角，谢不渡竟然追上来了，他是真的要履行自己的诺言了，但裴然还是不能对他的到来做出什么反应，他想了想，骤然加快了一些速度，既是胜负欲使然，也是在告诉谢不渡，他知道他来了。

眸中只有裴然这一个对手的谢不渡自然立刻就做出反应，同样加快速度，再一次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赛道上沉默又喧嚣，却莫名流动着几分默契的心照不宣，两辆赛车贴的很近，耀眼的日光从树冠缝隙中狡黠地钻出，铺洒在这条危机四伏的赛道上，却也同时将他们的影子紧密地连接在了一起，如同正在拥抱一般。

但这样平衡且宁静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他们才过黑瞎子赛段的一半路程，身后再一次响起了轰隆的声浪。

纵使裴然看不到，但他心里已经了然来人是谁，谢不渡已经在身旁，那身后追上来的，一定是实力绝对不容小觑的塞斯。

果然不过几秒，那辆黑色与银色交织的赛车就已经带着怒吼出现在了他们身边，但塞斯没有谢不渡那样的小心思，他常年以来凶狠蛮横的骑行风格，加上常年领先成为了习惯，完全接受不了有人会驶在他的前面，他也完全不在意这段赛道潜藏着什么危险，他只是短促地啧了一声，顺势推动了油门，猛然贴近了前方两人，赛车高速行驶时形成的真空地带很快将他们三个人仿佛融合成了一个整体，巨大的威胁感还带着几分灼热，从裴然的背后传来。

也是同样的原因，m岛大赛的竞争方式并不包括motocp那些小伎俩又或者是统一战线的互帮互助，没有人会去阻拦他身后想要超车的车手，胜负的方式只有比谁更快。

裴然当然不会就这么轻易让塞斯超过去，他选择了提速，这条赛道除去视觉上的阻碍，本质上是一条坦途，提速并不是什么需要技术含量的操作，谁都可以一往无前的向前冲，需要的只是一点运气罢了，虽然这点运气几乎可以决定生死。

谢不渡好不容易才追赶到裴然身边，此刻也绝对不会轻易就被甩开，更何况他十分清楚这段赛段充满了什么样的危机，他当即加速，果决地追了上去。

炙热的气流再次将三人紧密的包裹起来，不需要任何的点缀与夸大其词，任何人都能从此刻的画面上看出一股子剑拔弩张的味道，只是这三个势均力敌的车手谁也不肯相让，谁也不肯后退，一时之间仿佛形成了颇为稳固的大三角，在无数次的试探中进行着激烈的竞争，仿佛刺目的日光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影响，又或者他们对这条赛道的熟悉程度已经达到了就算蒙着眼睛也能顺畅地跑完的程度，他们飞驰在赛道之上，轮胎几乎快到让人产生了已经离开地面的错觉，仿佛他们是骑着扫帚的巫师，只是离地面很近罢了。

也好在他们的运气够用，在这后半段几乎算是以命相搏的竞争里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他们安稳却又飞速地通过了黑瞎子赛段，但比赛焦灼的状况并没有得到缓解，因为在黑瞎子赛段的前方，等待着众车手的，是这条环岛赛道最危险、最困难的一关。

笔直的赛道在这里蜿蜒向前，数个弯道延伸至矮墙后面的数栋房屋，单薄的缓冲带后就是坚硬且冰冷的屋墙，仿佛只要一个失手，就是有去无回，是整条赛道死亡率最高的居民区赛道，这里的弯道由于受房屋的限制，几乎都是不能望见前路的急拐弯，根本不是靠视力与反应力就可以躲开的障碍，所有的车手都只能凭借着对赛道的记忆里绕过那些死亡障碍物，稍微有一点记忆的动摇，就是绝对的一去不回头。

但其他车手来到这里或许会选择减速，会谨慎小心地通过，唯独这三个人不会，他们凭借强大的天赋与技巧，外加勤奋的苦练，对这条赛道的熟悉程度绝对不输于老怀特，他们有自信可以安然通过居民区，因此在进入这段赛道后压根儿没有任何减速的迹象，仿佛是复制黏贴一般，保持着三角队形不变，顺畅地压过一个又一个的弯道，速度之快几乎让赛道两旁的观众完全瞧不清人影，只能看到连续而来的三抹虚影，卷起的狂风呼啸的扑在脸上，而后很快消散，唯留下一片的惊叹声。

只是这样的画面虽然是观众最喜欢看到的，却并不怎么受正在不断较量的三个车手喜欢，尤其是暴躁的塞斯。

他抬头看了一眼明明就在他前方不过咫尺的裴然，又用余光扫了一眼紧紧咬住他不放，几乎与他平行的谢不渡，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在这条赛道上所向披靡的他已经很久没感觉过这种烦闷了，除了两年前有裴然参与的那场以外，仿佛是命运一般，两年后的今天，唯一能堵在他面前的车手从裴然变成了裴小然，只有身旁那个让他不怎么喜欢的47号变成了motocp的天之骄子谢不渡。

塞斯参加了许多场m岛大赛，唯独那一场记得格外清楚，因为那年的冠军本不是属于他的，只是因为那个47号只针对裴然一个人，变相为他提供了空间，甚至在最后将裴然拖下了水，塞斯这才拿到了冠军，但也因此被网上嘲讽的很激烈，说他是捡漏王，说他的冠军是从裴然那里抢来的，塞斯几乎爆炸，甚至不愿意承认那一年的冠军是自己，而随着裴然之死的真相被揭发出来，外加他并没有在去年的比赛里拿到冠军，这让他更是受到了新一轮更猛烈的嘲讽与抨击。

塞斯恨不得用机|枪|将这帮键盘侠全部扫|射的干干净净，今年他做了充足的准备，一定要重新站上冠军领奖台，叫那些只会动嘴的废物都闭上嘴巴，他断然不能输给一个第一次参赛的毛头小子。

塞斯再次用余光瞥了一眼谢不渡，虽然没有了47号，三角仍旧是三角，而且这个更加棘手，他早就隐约猜到了谢不渡与裴然的关系，此刻这种情形下，谢不渡绝对不会放任他超过裴然，这个谢不渡，是他第一个要解决的人。

他们的高速让居民区赛段眨眼间就缩短了一半，而居民区之后是一条路面极为不平整的赛段，车子很容易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出现死亡摇摆的状况，那是塞斯也会小心提防的事情，不可能会成为他的机会赛段，而就在他思考的片刻，身后再次响起的赛车轰鸣打破了三个人的平静，竟然有第四个人追上来了，观众们再次发出了不可思议的惊呼。

因为那个人竟然是虽然大家都很尊敬，却谁也没有抱有希望的老怀特。

塞斯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同样清楚老怀特跟裴然的关系多么融洽，此刻赛道上的状况对他显得格外不利，他必须做出应对才行。

擅长横冲直撞的塞斯也并不是不会动脑，他琢磨一瞬，突然再次加速，那勇猛的势头仿佛就是抱着跟裴然同归于尽的心态去的，但在最前方的裴然并看不到，只有身旁的谢不渡看的一清二楚。

那似曾相识的画面几乎已经刻入了他的骨髓中，瞬间抽走了他身旁的所有氧气，让谢不渡浑身的肌肉骤然紧绷一瞬，几乎想也未想的冲着塞斯冲了过去。

然而下一秒钟，他却扑空了，谢不渡有些吃惊地看了塞斯一眼，塞斯根本没有如他预想的那样冲上去，只是虚晃一招，很快又回到了自己的老位置，但已经冲出去的谢不渡却因为这个冲动的举动打破了原本的三人平衡，经常被交通工具来回碾压的道路不可避免的出现坑洼，谢不渡的车开始不住地摇摆起来。

毕竟这场比赛的死亡名单上并不只有赛车手，目睹这一切的观众们立刻发出了大声的惊叫，几乎本能地向后退去，他们心中已经认定谢不渡在这样的摇摆程度下一定会无法挽回地冲出赛道，仿佛生死已经注定了一般。

敏感的裴然自然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但他并不能回头看，他马上就要抵达这段赛道的尽头，而那里正有一个落差不小的下坡在等着他，对于经过的车手来说，是一刻也不能放松的时段，他听着身后紧追不舍的赛车轰鸣，急速驶出居民区，利用自己强大的控车能力完美落在了下坡之上。

赛道变得开阔起来，裴然的专注终于可以松懈一点了，可正当他要回头时，就瞧见了从他身后蹿出来的塞斯，裴然的瞳孔骤然紧缩一瞬，飞速向后看去，但层叠的房屋完全遮住了他的视线，裴然唯一能看到的，只要穿着醒目外套的工作人员，正背着急救箱往赛道上赶。

没有谢不渡的身影。

裴然的心霎时间如坠冰窟，连正午炙热的日光都没办法拯救他，在居民区赛道摔车，几乎就等于确认死亡，但裴然从未想象过出事的那个人会是谢不渡。

这比在motocp上谢不渡摔车那次，裴然几乎有一个瞬间，险些就要停下脚步掉头回去看看究竟，可就在下一秒，那围成一圈的人群之后，却突然冲出了一个巍然的身影。

裴然甚至都不需要思索，那个身影就仿佛已经嵌进他的脑中一般，叫他只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谢不渡！

裴然的精神顿时一振，忽的抬眸，看了一眼已经领先于他的塞斯，飞速加大油门，没有任何迟疑地冲了出去，没有再对身后有任何的关注与挂念。

因为他知道，谢不渡正在赶来的路上。

塞斯并不知道为什么裴然的速度慢了下去，但他并不介意裴然一直这样慢下去，他甚至啧了一声，在心里期望裴然最好永远不要追上来，但胜利的天平不过才向他倾斜几秒钟就倏忽摆正，喧嚣的赛车声浪又一次接近了他，是裴然追了上来，而且在眨眼之间，超越了他。

塞斯终于露出了一分诧异神情，抬眸望向裴然，这段坑坑洼洼充满起伏的赛道，连他都不敢放肆地奔跑，裴然竟如履平地一般，将速度达到了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