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心 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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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没说完整，厌灼华又咬了桃夭一口，还挺狠，后者眉头蹙了起来，却依然享受。

“啰嗦。”厌灼华鼻尖几乎挨着桃夭的，说道：“手上没有痕纹，只和你有。况且，”他深深的看着他，明示性的提醒：“又不是只能男女之情才能送思骨笛。我们这样叫定情信物，其余便只是笛子。”

虽然没明说，但桃夭心里却舒服了许多。既然不是男女之情，那有什么不能说的。

“所以啊，”他执拗：“笛子呢，在谁那里？”

厌灼华：“……”

这张嘴巴拉巴拉真烦人。厌灼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后退半步，绕过他就想出门。

桃夭见机不对，忙拉住他：“去哪儿？”

厌灼华看他，认真：“找商壹。”

桃夭：“……”

上一秒才说过不是男女之情，这一秒就去找别的男人了？桃夭扯扯嘴角，说：“你不去。”

“我去找他帮忙，”厌灼华咬牙切齿，提醒他：“解以假乱真。”

“那你们熟不熟？”桃夭问。

不算熟，说是朋友就是，说不是也不是，他们来往不多，但商壹帮过厌灼华，厌灼华还找去他看过无数次无字天书。

而且商壹作为一个无论男女——尤其是女的、都近不得他身的性冷淡，厌灼华却与他来往到了至今，就足以证明二人关系还可以。所以真要说起来，他们两个虽然真正交集并不多，可双方关系在彼此这里都是有一席之地的。

所以，厌灼华回：“熟。”

“那你不去。”桃夭不近人情，音色凉凉：“以假乱真我来想办法。”

反正他回九重天后一定会找长谈。

可厌灼华不知以假乱真是谁下的，也没个怀疑对象，他只真觉得桃夭有时候不讲道理，于是道：“你跟毕渡之熟吗？”

毕渡之？这是哪个自己不知道灼华却知道的野男人？还是自己身边的？桃夭懵了：“啊？谁？”

厌灼华眉目冷淡，一字一句换了说法：“你与长谈相熟吗？”

知道了身边人是草包妄初后，他身边人一点都不难猜。

他至今还记得毕渡之跟他的狐狸。不是长谈与冰火狐才是有鬼。

桃夭：“……”

艹，大意了。

桃夭老实：“还好。”

不过经此提醒，桃夭深觉是这个道理，熟不代表有“情”，老实答完话，又老实的放开手，他啰嗦叮嘱：“那你早去早回。你们别交谈太多。”

厌灼华点头。走之前他沉吟片刻，重新转回来对桃夭说：“你如若需要回去尽管回去，小索醒了我会用传音术先让她回温柔乡。”

“……”

闻言桃夭神色逐渐稍沉，厌灼华提过阴谋论一说，他记在了心里。他本来就打算回去一趟，桃夭自小活在阳光明月下，所有一切看起来都是干干净净，一夕之间看见了和数万年前全然不同的景象，其中还有从幼时到成年的好友也被牵扯了进来。

细细一想，似乎每个人都不简单。

从以假乱真回到客栈时，桃夭脑子可谓是一团乱麻，但由于有逆生趋死术这个因素在，他一直担心灼华难不难受有没有事，如若他再表现的异样一点，对方一定会跟着他难受。

所以桃夭极力忽视心下如数走马灯的过往，却没成想厌灼华一直在留意。

桃夭胸腔后有些软，他点头，轻声回应：“那我回九重天了。”

厌灼华道：“嗯。”

自此，二人分道扬镳。之前道别，他们谁都不知道对方到底去了哪里，如今却是清清楚楚的、彻底的了解了。

知晓彼此对于自己来说本是势不两立的存在，但他们却仍旧选择迎着前方未知的明枪暗箭逆行。

……

说是去找商壹，可厌灼华去的方向却并不是妖族。

——他回了无亡界。

离“家”越近，桃夭询问他“第一支思骨笛给了谁”的声音就越清晰。

给谁了，厌灼华一步一步的往西汀宫走，心下接道，给了厌寒氏。

他的母亲。

无亡界里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长出大簇大蹙的思骨花的，只知道它们染着泥沼黑暗破土而出时，厌灼华总觉得自己能与其产生些新奇的共鸣。

犹如花是活的、却无疼无感，他也是活的、却是行尸走肉。

因此某一天闲来无事，他开始研究花瓣上有喜怒哀惧四种情绪的血花，时隔三年，他在没有任何前提之下毅然决然的断了自己的小指。

他心里始终都有自己的母亲，尽管对方看起来真的很不喜欢他。

那支思骨笛是通体血红的，厌灼华向来不喜欢那个颜色。可他知道，笛子送出去是能与自己产生感应的，也能以此来判断对方是不是同他一样在乎。

只是……没有。

那天无亡界里的天色罕见的好，他将思骨笛伸向厌寒氏的时候，对方漠然的接了，只说了一句：“将来是要做天君的人，小东西少染指。无用。”

思骨笛第一次面世，别说厌寒氏，就是厌灼华都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效果。他手上空空如也，心里也同样无着无落。

厌灼华以为一件东西罢了，根本就不会出现什么，可在写下思骨笛记载的时候，他仍旧执拗的跟着自己内心深处最直白的感受来了——彼此心有记挂，断哪指，哪指就有戒誓。

他有感觉，如若对方是真的心系自己，他断掉的那根指骨一定会给予他应有的回应。

可是没有。没有回应。

所以为了自欺欺人，和写下的记载不同，厌灼华欺骗自己笛子就是不会有反应，而并非是厌寒氏不喜欢他。

不喜欢他这个儿子，甚至是厌恶。

直到他遇到桃夭。思骨笛在送出去的一刻，厌灼华心里紧张极了，他明明抱着那样的想法——思骨笛没有回应的想法骗了自己数万年，可他仍旧害怕桃夭在收到定情信物的时候，他手上会没有痕纹。

万幸，痕纹出现的迅速且热烈，厌灼华欣喜若狂，只觉今生今世便要桃夭一人不可。

可狂喜过后，一股巨大的落寞又卷土重来，由此厌灼华才确定，厌寒氏是真的心不系于他。

而且那支思骨笛，如今到底还在不在厌寒氏手里、都说不准。

思索间，西汀宫的大门近在眼前。

不知怎么了，兴许是无聊，厌寒氏少有的坐在阳光下直视明亮。

厌灼华直跪下去，以头伏地：“儿臣拜见母亲。”

对面没有回应，仍旧抬头不怕刺目的直视太阳，直到身后戎梦小声提醒，厌寒氏才像是看到了跪在地上的人般。

“灼儿回来了，”她语速缓慢，悠悠道：“起来吧。”

说话间她收回目光看向厌灼华，看着像看人脸，实则在看他的手。

左手无名指，有一道漂亮醒目的暗红色。

厌灼华站起来，问：“母亲，您知道逆生趋死术吗？”

目光从指节上移开，厌寒氏对上人的眼睛，不躲不避，语速仍旧慢：“知晓。”

“那您知道，”厌灼华又道：“儿臣身上便有吗？”

厌寒氏又答：“知晓。”

闻言厌灼华抿唇，他胸膛轻微却明显的起伏了一下。

他最后问：“是母亲所下吗？”

厌寒氏也最后答：“是我。”

顷刻间，毒辣的日光下起了微风，厌灼华的血红色眼眸如数裸露。

物不静止、心跳止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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