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惊 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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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亡界主应当是非常喜欢妄初的吧。”

日头当空,两个人面对着面坐在桃林院阁的廊坊下，他们中间隔着张小小的方桌，各自眼前摆着正在冒着袅袅轻烟的茶水。

天神话本书不知不觉间都讲了三年了，可听了三年的人直到今日仍然会问起。

眼前的人双眉隽秀，面容白皙，一双桃花眼似挑似勾，不管是不是正经看人,都让人觉得这人是在勾引他——反正桃夭是这样觉得。

因此知道自己会溺在对方的面容及其眼睛中,他颇为有自知之明的没有抬头与人对视。

他三千青丝全部隐没于背后,只有两绺头发不听话跑到了肩膀来，风一吹便又和那三千汇合了，一举一动都似是浑然天成。美人在前,无论是否怕自己深陷其中,桃夭能忍住不看也是一种定力。

纳兰夜灼一袭白衣，风从他身边吹过去，撩起了一点衣摆。一抹白色当即从垂着眸子的桃夭眼下过去了，致使他眼神都跟着柔和了一分。

“阿夭？”兴冲冲的问了天神话本，奈何桃夭根本就不理他，不仅如此,他还在慢吞吞的喝茶，像是毫不把他放在眼里一样。纳兰夜灼拿手伸到他眼下晃了晃，喊了他一声。

桃夭微侧头躲开他的手，颇为冷淡：“做什么？”

两年多前桃夭的太子妃身份“暴露”了之后，虽然他挺多时候都会住在东宫,可桃夭不可能每天都在那里待着，那里毕竟不是他的家，加上在皇宫里也太压抑了，规矩多的比九重天上还多，简直惨绝人寰。

他再如何喜欢别人喊他太子妃都不行，所以后来除非纳兰夜灼真的有事不方便出来跟他住桃林院阁，桃夭才会到东宫去陪他。

剩余的时间还是和最开始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只要有时间，纳兰夜灼便会马不停蹄的来桃林院阁。

纳兰夜灼起身坐到了桃夭身边，伸着脖子去看人的脸，问：“怎么了啊？”

桃夭不悦的把玩了一阵杯子，半晌才转头看他：“赵念之不是去宫里寻你了？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消息还真灵通，明明这几天都不在皇宫。

赵念之确实是来了，且是今日才刚到的，因为过几日便是他的及冠礼了，他会提前来也不奇怪。

纳兰夜灼笑了：“昂，那我回去了？”

桃夭目光沉沉的盯着他，他咬了咬后槽牙，也勾唇笑：“好啊。你试试。”

语气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奇怪的，就是细听之下有点儿阴森。纳兰夜灼缩了缩脖子，抬手勾住了他的一根手指：“正宫还怕一个外来的客人？”

正宫道：“怕个锤子。就是想让他原地消失，每年都来，怎么那么烦人？”

说着每年都来还每年都跟他闹脾气，纳兰夜灼都被他弄笑了，只好搬出几年来一成不变的答案：“礼尚往来嘛。”

手指上一直有只手在摸来摸去的作祟，桃夭垂眸去看，突然使力狠狠抓住了纳兰夜灼的手，后者不动就让他抓着。

“灼华。”桃夭道。

纳兰夜灼看着他：“嗯。”

桃夭抬起眼：“三年了。最初虽然我们的关系与别人有些不同，但那时候你还小，我并不想过问太多，如今我想问，”他把纳兰夜灼的手全部拢在手心，又缓慢的送往自己心口，问：“你喜欢我吗？”

认识那么久，纳兰夜灼早就知道他胸腔之后是空的，那里根本没有东西可以跳动，但纳兰夜灼在方才好像感受到了那里起了前所未有的剧烈起伏。

且他胸膛的温度也是空无前后的烫人，纳兰夜灼几乎要以为自己受不住这股灼热。

可他又贪婪的屈了屈手指，肆无忌惮的抓了一下桃夭的胸口。

纳兰夜灼没有回答喜不喜欢，只抬起眼睛看进对方的眼睛里，他那张已褪稚气的脸庞再也不会经不住大风大浪的红了：“再过几天我便要及冠了。”

桃夭眉头轻蹙，似是不喜欢他不直面回答自己问题的态度，不过还是点头：“我知道。”

纳兰夜灼一本正经：“可以明媒正娶的让太子妃过门了。”

话落，桃夭便以一副没想到的样子——又或者是傻了般的表情看着纳兰夜灼，像是完全没想到对方还会记得这个。

他问：“娶我？”

说到这里纳兰夜灼才像是反应过来了，垂眸从桃夭手心里抽回自己的手，闻言含糊：“……嗯。”

“嗯”完桃夭是真的没声了，纳兰夜灼左等右等、没等来他想要的惊呼，一时间还有些失望，他想今日都把话挑这么明了，怎么事到临头桃夭反而不说话？

思索间没忍住打量了眼桃夭，却一下子看到了面前的人眼尾泛红，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如若说他们两个谁最爱“哭”，那这个人一定是桃夭。

哭倒不是真的怎么样，而是他的眼睛就像时常会有自己的想法似的，老是动不动就红了，且红的还很是可怜好看，每次纳兰夜灼瞧见都拿他没办法。

虽说这些年次数多了，按理说纳兰夜灼早该习惯了才对，但是没有，时至今日只要桃夭表现出哪怕一丁点儿的委屈，他都觉得定是自己又是哪里做的不对，必须得提前道歉改掉。

这次纳兰夜灼还真不知道他方才又干什么了，只慌乱的条件反射似的说道：“对不起，我错了，你别难受啊。”

和以往的生气戏码不同，桃夭摇头，声音有些沙哑：“不是难受。”

纳兰夜灼凑近他：“那是怎么了啊？”

桃夭垂眸：“开心。”

他用最难受的语气说着开心，本没有一点的可信度，但再细看之下，纳兰夜灼竟然看见他嘴角是带着笑的——真笑，不是冷笑什么乱七八糟地笑容。

纳兰夜灼都无奈了：“开心你也哭。”

最初时的悸动已过去了些，桃夭收拾好情绪直言不讳：“纳兰夜灼，谁敢反悔谁是畜牲。”

纳兰夜灼：“……”

老大一人了天天这么孩子心性，动不动就骂人，幸亏纳兰夜灼这人注重承诺，特别是对桃夭的。

不然从认识那天起，要是真让他每天这么骂，纳兰夜灼都不知道成为几次畜牲了。

往常都是惯着这人说一句“是是是”，今日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觉是时候该治治桃夭的孩子脾气了，纳兰夜灼没回答这句，只漫不经心的转移话题道：“阿夭，我有一件事特别想问你。”

桃夭还以为他是有什么正经事，立马正色：“怎么了？”

纳兰夜灼认真的看着桃夭的脸，将他的五官从眼睛看到鼻子，再由鼻子看向嘴巴，最后再重新盯上他的眼睛：“你觉得我的面貌与前几年有什么变化吗？”

闻言桃夭与人对视了一眼，福至心灵：“更好看了。”

不但更好看了，随着年岁的增长他的面容越来越像当时的厌灼华了，时间每过一天，桃夭觉得自己就是在与厌灼华生活的感觉便会加深一分。

此话是夸人的，没想到纳兰夜灼并不开心，他摇头直入主题：“阿夭今年二十有一了吧。”

桃夭没明白他何意：“嗯。”

“那你为何和几年前比没有丝毫变化啊？”纳兰夜灼好奇很久了，如是问道。

三年过去，纳兰夜灼更成熟了，千杯虽天天不务正业也勉强能幻化人形了——虽然他嫌自己菜，从没让纳兰夜灼看见过，可桃夭说他可以幻化了。就连桃林院阁里的桃花树的树干都似乎粗壮了一圈，可桃夭的脸却没有任何变化。

当年他什么模样，现在依旧是。因为太过奇怪，皇宫里的众人见了桃夭会一如既往的喊太子妃之前，不止一个人在心里质疑过桃夭的面容到底是不是和之前一样。

因为他确实还是之前的少年模样没错。

桃夭还以为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想到是这个，他挑了挑眉，在心里道“我满打满算修炼出实体才千年，连个大妖都算不上，面容当然还是个……少年。”在妖里他确实还不算成年，不过应当也快了。

可这话桃夭是不会告诉纳兰夜灼的，他的太子殿下太过一本正经，几年前他问娶不娶自己，对方说现在太小了，再怎么着也要等到及冠。

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他及冠了，桃夭如果说其实他在凡人里可能还没到及冠的年龄，那桃夭敢保证，纳兰夜灼就做了“不娶便是畜牲”的承诺，他也一定不会娶桃夭，非得等到他长成了“大人”再说。

桃夭面色严肃：“我就是娃娃脸不行吗？”

纳兰夜灼：“……”

说完这句桃夭转眼开始回答起了纳兰夜灼方才的第一个问题：“无亡界主喜欢妄初有多喜欢不晓得，但妄初特别喜欢灼……无亡是真的。”

纳兰夜灼也不管他是不是故意转移话题，又注意到了一个问题：“对了，提起这个无亡界主，我发现我除了知道他的身份，我竟然不知道他的名字。难道他就没有名讳吗？”

桃夭：“……”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桃夭很是难忍的嘶了一口气：“你今天为何那么机智？”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好话，纳兰夜灼凉凉的瞅了他一眼：“我一直都很聪明。无亡界主到底叫什么？他在书里没脸便罢了，总不能连个称呼都没有，那他怎么跟妄初谈情说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