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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刮过……
苗皇天望着后土,他纵横苗疆数十载,从未像今日这般,对一个人产生些许畏惧之心,虽说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后土,且毫发无伤,可他却又实在是太想要见识一下,沉寂百年的苗疆控尸一脉,到了这一辈,还究竟有着怎样的手段?
他本想通过此番试探,兴许能够窥见百年前苗疆控尸风光无限时的泰山一隅,可未曾想到,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当他意识到事态不妙,欲阻止,奈何时机已晚,便如瘟疫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他便只能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手下的两万苗兵,变成两万具死尸,微风拂过,只余满山荒草,随风招摇。
可他并不觉心痛,他向来是个注重结果的人,至少,现在,他已知,苗疆控尸一脉,时隔百年,卷土重来,其势,仍不可小觑。
这是用两万苗兵的性命换来的,可他并不觉得可惜,得到一个苗疆控尸传人的翘楚,比得到两万苗兵,来得更加划算,也更加令他兴奋不已。
“住手!”
一声娇俏悲伤的声音,打破清晨的沉寂,唤醒了后土久已停顿的思维。
一头乌黑的长发,一双悲哀愤怒的大眼,成为了后土此后一生也无法忘却的画面。
苗白樱手指着后土,嘴唇哆嗦着,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
“白樱,你怎么来了?”苗皇天惊诧道。
——是啊,她怎么又来了?
这是后土也想问的问题。
——不,她不该看到的,她不该看到这些的,仙女是不能眼望地狱的,因为,地狱亦会回以凝视,将她吞噬玷污。
“走。”
后土看着苗白樱,只说出这一个字。
“走?为何要走?”这是苗白樱想问的问题,她本想当面问出,可她实在太悲伤,太激动,她真地连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白樱!快走!危险!”
苗皇天简简单单的六个字,便已然说明了苗白樱的处境,濒临绝境。
当苗白樱意识到自己的现状之时,已经是十多秒后的事,那时,已有七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还有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脚。
苗白樱尖声惊叫,她本可以一剑将那七只手齐根斩断,连同她脚上的那一只,可她的手已软了,腿也软了,她只想一屁股坐在地上,什么也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
她本是想想,可那七只手却真地已齐根断掉,连同她脚上的那一只。
她虽是仍向后倒去,可却没有倒在地上,而是倒在一个人的怀里。
干净的侧脸,如午后夕阳般甜美的浅笑,精雕细琢般的五官,一股若有若无的纸灰香气,这便是苗白樱与后土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时,所记得的全部,这个记忆,萦绕了她的一生。
苗白樱收回目光,俏脸微红,远处疾驰而来的苗皇天,见状,略一停顿,目光微凝,嘴角竟扬起一丝无人察觉的浅笑。
那之后,不到两月,后土坐上苗疆二王的交椅,成为苗疆皇天之下,独一无二的后土。
至于苗白樱,有人说苗皇天将她许配给了后土,方才拉拢他,为己所用,也有人说,苗白樱远嫁北疆,后土痴心不改,便立志要在苗疆苦守,等候苗白樱归来。
至于哪一个传言是真的,哪一个是假的,没有人知道,便是当事人苗皇天与后土,对于苗白樱的事,也都是缄口不言。
可自那战之后,苗白樱确实是失踪了,再未出现过,便如人间蒸发一般。
苗疆的众多传言,到最后,也只能是传言罢了,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仅此而已。
可对于一点,苗疆之人,却是深信不疑,那便是,苗疆二王后土,爱上了苗皇天的小女儿——苗白樱,真真切切地爱上了。
因为,自那之后,他只爱樱花,他背上的那口大棺材,也再未出现过。
传闻,后土将那口大棺材埋在了一个地方,至于埋在哪里,没有人知道,人们只是猜测,兴许是埋在了梅山山顶的那片白樱树下,毕竟,那里,是后土与苗白樱第一次相遇的地方,白樱,也是诉说情思,最好不过的隐喻,一切,都在不言中。
其后,后土的府邸,便建在这梅山山顶,与数万冤魂残尸为伴,府邸取名“樱冢”,倒颇有诗书意气。
可后来人说,此名,不可谓不暗藏深意,“樱冢”,其意便是埋葬樱花的坟墓,于是,自那之后,苗疆便又多了一个传闻:
——苗白樱身死梅山,后土便将她的尸身,封于他背上的石棺之中,葬于此处,在苗白樱魂断尸安之所,建府立邸,古琴清酒,晨雾夕阳,相厮一生,伴君长眠。
唯留后世无尽猜臆笑谈,百年过后,传为佳话……
……
……
西域,楚门……
雪停了,空气出奇地寂静,寂静得便如静好的岁月,时光淌过,波澜不惊。
大长老坐在一块不大的石头上,眼神空洞呆滞,单薄瘦弱的身躯,佝偻蜷曲,在月光的照拂下,便如一段僵直枯死的老木,微风静悄悄地吹过,像是怕打扰众人,打扰到那一颗在寒夜里瑟瑟发抖的灵魂,于是,他便只带起一片落叶,向世人证明,它曾经来过,来过,又走了……七八中文7878
所有的人都已停下,微眯双眼,感受着风掠过发梢,带来远方一曲悲凉的笛音。
众人仰起头,雪,便打在脸上,不知何时,雪,又下起来了,比之前更冷,更疾,转眼之间,已成云雾一般。
“咯吱…咯吱…咯吱…”
是脚踩在雪上发出的声音,远处偶闻几声犬吠。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可这里并不是柴门,来的,自然也不是归人。
白色的斗篷,从头罩下,遮住双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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