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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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沈家。

晚饭过后，沈昊便将沈志恒叫到了书房。

“听你妈说，你和婷婷下午去n12独立团找顾念。她还是不肯跟你们回来吗？”

“嗯，她在那里过得挺好的。”沈志恒如实道。

这话不用他说,沈昊也知道。

“不好,她就不会不回来。”就像当初“顾念”选择离开顾家到沈家一样,他觉得顾念之所以离开沈家去n12独立团，肯定是因为在n12独立团比在沈家好。

沈志恒见他说这话时，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鄙夷,不禁皱起了眉头。

“爸觉得她跟我们回沈家,是因为沈家比顾家好吗？”

沈昊不答,反问道：“你不这么觉得吗？”

“沈家确实比顾家好，换作是我,在沈家和顾家之间，也会选择沈家,相信爸同样会选择沈家，这是一个正常人都会做的选择。就像婷婷选择留在沈家，不去顾家一样。”

“可以选择优质的生活，没有人愿意穷困潦倒,或者继续穷困潦倒。念念当初选择跟我们回沈家，只是做了一个正常人都会做的选择,为什么在爸和我妈的眼里,她如此的不堪？”

下午离开n12独立团后,他试着忘记自己的身份，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待顾念的选择，也试着站在顾念的角度,看待顾念的选择。

发现无论是站在哪个角度，顾念的选择都没有错。

因为换作是他，他同样会做这样的选择。

可以上天堂，没有人会选择留在地狱，这才是人性。

愿意放弃天堂下地狱的，那是佛，他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都成不了佛，更何况顾念一个连书都没有读过……

连书都没有读过？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今天下午跟顾念接触的时候，会感觉她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一般，说不出的陌生。

问题就出在顾念连书都没有读过上。

她连书都没有读过，怎么会懂那么多的知识？

比如：河冰结合，非一之日寒；积土成山，非斯须之作。

再比如：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这些，包括她的其他言论，都不像是个连书都没有读过的人会说出来的话。

他看过她的资料，知道她没读过书，就先入为主的以为她是个没有文化的人，跟她接触后，意识到她并非没有文化，才会觉得她变了。

事实上，不是她变了，是他对她的了解太片面了。

她虽然没有读过书，但懂的东西完全不输一个读过书的人。

也就是说，他妹妹是个天才。

这个认知让他的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被他的话绕进去，无言以对的沈昊见他嘴角往上翘了翘，面上还带着自豪，心里有句“妈卖批”不知当不当讲？

“帮一个外人怼你爸，你很自豪？”

“她是我妹，不是外人。”沈志恒下意识反驳，只很快又解释道：“我没有怼你，我是在跟你讲道理。爸，念念也是你和我妈的孩子。你没办法像对我们一样对她好，我可以理解。”

“毕竟相比于我们，你们相处的时间，不过短短一个月。但，她身上终究是流着你的血，哪怕你们分开了十八年，你也不能用‘外人’两个字来形容她。”

“她是外人吗？她是你的女儿！如果你和我妈打从一开始就不想认她这个女儿，为什么还要到顾家去打扰她的生活？是你们毫无预兆的闯进她的生活，也是你们给了她回沈家的选择。”

“她只是做了一个正常人都会做的选择，为什么在你们这里她会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这是他想了一个下午都想不通的点。

沈昊自认是个优秀的人，他希望他的孩子能和他一样优秀。

他不喜“顾念”的理由很简单，就是觉得她不够优秀，不配当他沈昊的孩子，她要是能像沈恩回一样优秀，他完全不介意像对沈恩回一样对她好。

可惜她不能。

不仅不能，还一无是处。

对于爱慕虚荣面子高于一切的沈昊而言，她的存在就像是他人生当中的一大败笔。

他试图将她抹去，可她不识趣，非要选择他不希望她选的那条路。

从那时候开始，她在他这里，就是一个罪人。

一个害他完美的人生染上污点的罪人。

“她根本就不配当我的女儿，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罪。”

沈志恒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看着他的眼神充斥着不可置信。

“她怎么就不配了？”

“我们沈家是军政世家，从你太爷爷那一辈起，就没有一个不优秀的。可她呢？她除了身上流着我的血外，有什么资格成为沈家的人？”她就是一个滥竽充数的劣质品。

这样的人根本没资格成为他们沈家的人。

“她没有我们优秀，那是因为顾家条件不允许。如果顾家能有沈家的条件，那她一定也能成为一个优秀的人，甚至比我们更优秀。”他妹妹可是个无师自通的天才，要是有师，他相信她一定也能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他相信，不代表沈昊也相信。

“寒门出贵子，逆境出人才。你所谓的条件不允许，并不能成为她不优秀的理由。你太爷爷当初的条件不比她好，但他照样优秀。他都可以，为什么顾念不可以？”

这话乍一听好像不无道理，但沈志恒总觉得哪里不对。

“就因为她不够优秀，爸就不认他当女儿。那要是我也不够优秀，爸是不是也不认我当儿子？”

“是。”沈昊回答得十分干脆。

沈志恒听着，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够优秀，但更多的是寒心，寒心自己这个当儿子的在沈昊心里，还不如虚名。

“既然如此，爸当初为什么还要带念念回沈家？是为了面子？还是为了安婷婷的心？应该是为了面子吧！爸的面子不允许自己的亲生女儿流落在外，除非亲生女儿自己不回家。”

“所以，当初在顾家的时候，爸才会把选择权给念念，希望她能识趣。可惜她不识趣，她以为爸是真心想带她回家，就做了一个正常人都会做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