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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秀娥道:“我药王难道会吃亏吗?”
余泽道:“那就好。我们都挂心得紧。”
公孙佳点点头:“有劳了。我知道,自从我爹走了大家心里都不自在。不过,我也有一句话,以往抱团,是抓着那个最厉害的。如今这天下最厉害的就在上面坐着,还用得着抱别人吗?”
余泽当然明白这个意思,忠心当然是必要的,可是……“天下有几个人能让自己的忠心上达天听呢?”
公孙佳道:“只要我还在,你们有什么不得已的话,总能给你们传到。”
余泽放心了,整个后背都倚到了椅背上:“有你这句话,我们就有主心骨了。”公孙昂在的时候,他是陛下的人,什么话都能传到皇帝的耳朵里,他们这些人比公孙昂又远了一层,上达天听?差着点儿,跟人起了争执,自己都要气虚,说自己是皇帝的人?自己都骗不了自己。如今有公孙佳这句话,余泽可以回去告诉自己那些老弟兄:放心,通天的路还没断。
心情一松,余泽就想讲自己家的事情了。这个公孙佳早有考虑,余泽跟公孙家走得很近,公孙佳自然不能亏待了他。余泽还没说话,乔灵蕙先开口了:“你真的没有难处吗?真有什么事儿,别憋在心里,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乔灵蕙对这个妹妹那是真的关心,她这一辈子就在公孙家过了几年舒心的日子,对这个妹妹比任何人都有感情。公孙佳对这个姐姐也是很暖心的,掏出一个红封儿,示意乔灵蕙打开。
乔灵蕙也不客气,打开一看,惊呼:“六品?”余泽与余威也吃了一惊。这个品级作为出途的品级那是真的不低,他们没有赶上最好的时候,如果是钟祥,他的儿孙肯定不止是六品。余泽的儿孙,有个六品那是真的非常可观了。
公孙佳叹了口气,将红封收了回来,下巴朝外扬了扬:“给他准备的。”
长辈们往外一看,余盛正傻乎乎地追着个藤球在跑!跑到一半,一扑,吧唧,他还趴地上了!几乎所有的人同时一声叹息——怎么就那么的蠢呢?
公孙佳过年打牌,一共拿了五个红封儿,其中两个是六品的,一个给了单良,另一个就留给了自己的外甥。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就是给他准备的,可你看他这个样子。”
就蠢!
六品是个什么意思?乔灵蕙的老公余威,他出仕也只是将将摸着六品的边儿。公孙佳一出手,给自己外甥就是一个比余威还高的起点。
这就是背靠大树的好处。
但是……所有的长辈看着余盛追着个球跑的蠢样,都叹气了。余威干脆不说话了。余泽好声好气地与公孙佳商量:“药王啊,你说怎么办呢?”
公孙佳道:“还是得读点书,认得字的。我先前考过他,他是真的不识图。”余泽听一“识图”叹气的力道更重了!带兵打仗可不是只凭一时蛮勇,是得看到个亲妈都不认的草图,你心里就得有个山川地理的形状,得知道图上只是个简笔的凸起,你心里就得有个精兵爬半个时辰的山坡。还得差不多能估计到两个时辰还是三个时辰。余盛就没个天份。显然,公孙佳至少能得个及格分,蠢外甥在她这里连个十分都没有。
余泽也愁。
他们这些人说的刀头舔血,跟一般亡命之命的刀头舔血还不太一样,亡命之徒就是一把砍刀从街头砍到街尾。从来将门虎子,都是要有一点指挥兵马的能力的。最需要的是要在心里有点排兵布阵的本事,这个本事公孙佳自认是有一点的,看到一张草图,她心里能有点山川走向,知道这里直线距离只有个五里,但是要翻个山,可能盘山道得绕上几十里。
余盛就没这个概念!这个傻货他看地图都是平面的,他没有三维的,他领不了兵!公孙佳试过这个外甥,可惜余盛当时一无所觉傻乎乎地纸上谈兵从头谈到尾,还觉得自己表现得挺好。
当不了合格的将军,手里拿着兵马手下也不会服他,关键时刻是根本不顶用的。普通纨绔混个武职,那是混吃等死白拿俸禄。她的外甥是要能扛点事的,这混日子的路子就走不通。
所以公孙佳不得不给这个蠢个外甥谋划了另外一条路:“让他走文仕,哪怕能听从指示行事也行。”
余泽是经过战阵的人,知道公孙佳说的是正理,点头道:“药王说的是。不过这文官的路,我是两眼一抹黑的,你有什么谋划么?”
不用做什么文豪大家,先发蒙、读点书,有了点基础之后,大约十来岁给他塞进国子学里,那里是一窝子的权贵子弟,让余盛去交朋友。国子学里混上三、五年,交一圈朋友,二十岁之前出来反手给他个官职出身。起点比一般人高,入仕也趁早,就算熬资历也能勉强熬出头了。
“那就这样识字,读书,将他放到我这里,行么?”但凡公孙家能有钟家那样繁茂的子嗣,她都不用跟余盛在这儿较劲!这个外甥那是真的没见有什么天赋,哪方面的都没有。
余盛道:“这是自然!随你处置。”余盛是屁话没有的,亲爹拍板了,他也就没啥好说的了。而且他们也不大可能请得到比公孙府更好的老师了。从来武力发家的人就要迈过这一道门槛。
乔灵蕙却很心疼妹妹,擦着眼泪说:“你这是要操多少心哟~阿爹看到了,不得多心疼!”
公孙佳道:“你再给我生个顶用的外甥吧!”她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外公家那一大家子,自有外公布置,她能处置的,也就只有自家血脉这几个人了!丁晞这个哥哥,心里第一想着的是丁家,公孙昂生前给他准备好的婚事他愣给耗黄了,以致于公孙佳到现在一个可用的侄子也没有,只有余盛这一个蠢外甥。
就惨。
余泽反而放心,他孙子算是跟公孙家绑一块儿了。公孙佳看起来能成事儿,他就耗一个孙子搁这儿,他也不亏!
余泽慷慨地说:“药王!我余家能有今日全赖烈侯青眼,如今我就把普贤奴交给你了!你随意处置!我们绝无二话,就算他不懂事,打死也随你!他就是你的的了!”
余盛在不知道的时候,就被自己的亲爷爷卖给了自己的金大腿,他还在为金大腿担心。
金大腿则说:“让他好好过这个无忧无虑的年吧,我灯节还要入宫伴驾的,过了正月,将他送过来,看我能饶得过他!”
余盛的父母和祖父在一旁喝彩:“好!不要饶过他!”
叮铃藤里的铃铛欢快的响着,大外甥踢球踢得正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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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盛开始不太想玩那个藤球的,他觉得自己被歧视了。然而作为一个很正常的男孩子,他的爱好也是普通男孩子普遍有的爱好,比如喜欢个球类运动什么的。呆坐着实在无聊,一边追着藤球跑,一边在思考:要怎么抱上金大腿,并且诱导好她!
如何诱导公孙佳,余盛并没有一个完整的计划。只是想,得多跟她聊聊,具体聊什么,就随机应变吧!
完全不知道金大腿已经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安排得这般用心,亲娘也不过如此了。余泽一家满意地将余盛暂时拎走,余盛被拎起来的时候还是一脸懵懂,两条短腿在空中直蹬:“阿翁,放我下来!我要跟阿姨玩儿!”
余泽道:“你还没玩够吗?”
乔灵蕙也说:“玩玩玩,就知道玩!你给我等着,以后有你累的时候!”
亲娘的嘴是开过光的,大正月里说的话,更是灵验得紧,只是这时候的余盛还自信满满,以为自己依靠千多年的知识,对上古人是可以碾压的。他心里埋怨着父母强行将他带回,耽误了他跟金大腿交流的好事,硬是被塞进了车里装回了家。
钟秀娥旁观了这一出,劝道:“普贤奴也安排好了,你也歇一歇吧。灯节那天还要进宫呢,这几天养养神。”
“养神的日子长着呢,普贤奴又不用我亲自教。过完了节,跟八郎说一说,问问他认识的人里有没有合适给普贤奴发蒙的。”
钟秀娥道:“哦!给八郎那一车东西,原来是这个?”
“还有他那诗会。我那天与容家的娘子聊了聊,她倒说了几个适合办诗会的园子。有些人家愿意出借园子给这些人,付些钱就行,若请的人里有名气更大的,主人还愿意白白让他们使呢。”
钟秀娥道:“八郎的狐朋狗友,自己都不走正道,别教坏了普贤奴。”
“难道一个愿意正经做事来趁食的也没有吗?”公孙佳笑了,“选那有妻有室,要养家糊口的。他就得认真。”
“你是没见过抛妻弃子的男人!”钟秀娥白了女儿一眼,“这人情世故啊,你还是要知道一些的。这些酸文假醋的东西,最爱个风流,家里老婆孩子饿得两眼昏花,他有两个糟钱还能跟‘知己’喝酒呢。”
公孙佳道:“我是说,问问他那一圈文士里他最瞧不上哪些个人,又呆,又不会讨好人,没法儿四处混好处,又有家累,就很闷的那种。”
钟秀娥拍案大笑:“妙妙妙!”继而又有点担心,“余泽面前我不好说,普贤奴要是不成器可怎么办?你看你那些表哥,让别人操心的多,顶用的少!万一连话也不会听呢?”外人嘲笑她侄子和外孙是废物,那是不行的,考虑到亲生女儿的利益,她会先琢磨一下万一余盛不可靠,要怎么办。
公孙佳道:“也好办。”
如果余盛连这个也不行,那就只好废物利用,通过他来辨识与他同龄的人中有何可选之人。就像从钟佑霖的亲友中反向选择,给余盛找启师一样,筛拣小辈中可造之材,从小栽培。等余盛长大了,还能拿来联个姻什么的。
余盛未来老师的风格也就选好了。公孙佳既不需要一个古板的只会给外甥灌输些纲常伦理的人,也不需要一个圆滑得浑身都是鬼主意的人。最好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教书机器,给外甥打好识字背书的基础,余盛脑子里的想法,得她亲自往里灌。
就先让他过完这最后二十天无忧无虑的童年吧!
公孙佳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对小朋友特别友好的亲姨妈!还知道给死囚吃断头饭。
一开心,她就对钟秀娥道:“阿娘,咱们出去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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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秀娥很诧异,以她对女儿的了解,公孙佳等闲不愿意出门,出门必有缘故的。她问道:“这时节,你要出去做什么?”
公孙佳道:“仙仙不是来咱们家么?提到一家好吃的糕饼铺子,我想去看看。”
“外面的东西,干净不干净呀?”因为女儿从小体弱,饮食上也格外的小心,钟秀娥在这一点上很上心。
“她们都吃的,应该还好。”
“那倒是,他们那些人,很有些瞎讲究。她说好,你让人买来就是了。”
“要亲自过去,说是买回家吃就不香甜了。”
钟秀娥秉承着钟家的习惯,对孩子纵容得紧,当即点头答应了。一行人便往江仙仙说的那个铺子去,公孙佳坐在车里闭目养神,钟秀娥倒有兴致张望。
忽然,钟秀娥问道:“那个是不是咱们家的那个阿静?”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外甥,就惨……
震荡打击准备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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