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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单良叫了一个单字旋即压下了声音,“开府?不错不错,正该如此。”
这两天,单良也在琢磨着下一步。从公孙昂过世至今已是第五个年头了,“定襄侯”终是重新回到了公孙家。这算是个重大的胜利,尤其家主还是个孤女,能把这爵位抢回来,就真的不容易!
由于是开国后不久,大封功臣总能产生出一大批的这样的爵位,军功封爵所得的爵位份量最重,相应的配套的封赏也是最高的。公孙昂这个“定襄侯”,可是侯爵里几乎能排上第一的了。
最最直观的,它的封户比公孙佳那个“县主”翻了两番不止。此外还有一系列其他的好处,也与此仿佛。另一样天大的好处就是,等于是皇帝承认了公孙佳“家主”的身份,什么联姻都得歇菜了。
难题也是非常直观的——公孙佳是个女孩子,就算袭爵了,接下来呢?她能上朝吗?能做官吗?不能当朝为官,这个定襄侯也不过是个大号的永安县主而已。单良在考虑的是,怎么样能让公孙佳真的执掌一件事。修籍谱是个不错的活计,皇帝好像没有反对,但是并没有明确的颁旨,这事儿就挺在那儿了。要怎么样才能把这差使捞到手呢?
现在只能想到“实职”、“差使”,“开府”是单良不敢想的。
因为这事儿非常大,全天下加起来拢共也就那么几个人有这个待遇。“开府”必得官员到了一定的级别,才能有资格自己辟任僚属,而不是说有个府邸就算。钟祥开府了,纪炳辉也开府了,所以两个才能闹得起来。纪炳辉虽然是个侯爵,因为开府,他就比那没有开府的公爵更厉害。他也就有更多的资源可以置换,把个门生李铭从边城调来做京官。
且“开府”是一种资格,并不像爵位一样,默认是子孙可以继承的。父祖死了,子孙还想要这个,要么自己特别的能干,要么得皇帝特别的贴心。
公孙昂死前遣散了自己的旧部、僚属,也不让他们结党,固然因为他“忠诚”还因为他必须做这样的选择。这些人都已经是朝廷官员了,公孙佳又不能继承“开府”的权力,难道要拉朝廷官员来给公孙佳做家将?不是他僚属,只是位阶比他低的人就更无可能听从公孙佳的号令了。
单良也不敢想公孙佳能开府,现在有名有号的开府,要么钟祥、纪炳辉、朱勋、公孙昂这样有着赫赫战功的人。要么是赵司徒这样,有着巨大的声望,且在文臣中也有颇大的势力。赵司徒开府,李侍中没有,赵司徒才是文臣的领袖。
分辨起来就这么简单。什么名声之类的,都是说出来好听、看起来好看,真正的实惠和实力,还得看这些。
公孙佳有什么贡献?没有的。她将来能做什么?上阵杀敌还是七步成诗?都不行的,她就是一个要养代笔的弱鸡。
是以单良一开始也没想到这个,他只要公孙佳能把这个家守住,能有个后代来继承公孙昂的一切,这就够了。谁也不能对公孙佳要求更多了,即使是他。
但是公孙佳做得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公孙佳走了一条他从未设想的路,她敢想,敢要做定襄侯,还做成了。
单良一时心情激荡,既然连定襄侯都做了,那么为什么不再多走一步,就想想要做开府又怎么了?!
单良还要说话,公孙佳摆摆手,说:“吃酒,一会儿再说。”
现在是她家开宴,她“冠礼”,场合不对。公孙佳对着客座上的贵宾们举杯,贵宾们看到了也都遥遥举杯。这些人要不是她的亲戚,要不就是朝廷的重臣,人人都觉得她很奇妙,也就结这么个善缘。
有识之士已经在思索:她恐怕不能上朝站班吧?还有,冬至大典快要到了,到时候她归哪一拨呢?这个礼仪……
他们从自己积累的知识里翻腾,希望能够早早做个准备,以备皇帝问询。
公孙佳知道,这些人心里一定会想很多,不过不要紧,她也有自己的计划呢。钟祥给她揪来的那位老师绰号就是“书库”,种种典故无所不知,此时正与一帮子老头儿说什么“诏书里说的都是真的,算来是五百年前吧,曾有女侯……”
公孙佳就很满意,她还指望着这位先生给她把“开府”、僚属、女人做官的种种要点给抠出来呢。
公孙佳起身,阿姜使托盘托着壶盏跟着,侍女们又围在两人周围——下来敬酒来了。
公孙佳酒量不咋地,也不能多喝酒,这壶还是个鸳鸯壶,里面有机关,一半装清水、一半装酒。阿姜是老手了,给公孙佳倒酒的时候,倒的是水,手上转动机关,给敬酒对象倒的时候就是酒。
钟保国等人都说:“小孩子,不要喝酒,失态就不好啦!”一听这话就不是他能说出来的,乃是被亲娘、老婆、儿子叮嘱他背下来的。
公孙佳说:“今天高兴,就喝一点儿。”
她先敬的是靖安长公主和钟祥,钟祥今天也来观礼了,喝完了公孙佳这杯酒,钟祥才缓缓点头:“好!熬过来了。”
公孙佳笑笑:“我明天给您请安去。”
然后是朱勋、赵司徒等人,他们地位既高,辈份也高,自然是当得起的。诸王且要排在他们的后面。接着是依次旋转,李侍中今天也到了,看公孙佳周旋于人群中间,忽然对赵司徒说:“这个样子,我仿佛见过。”
赵司徒一挑眉。
李侍中忽然笑了,凑近赵司徒的耳边说:“烈侯的丧礼上,她就是这样的,哪个人她都认得。当时只道是寻常啊——”他们这样的大家族,子孙的教育都还不错的,虽然也会有不肖子孙,但每代出一二俊才实属平常。似这识人的本事,都是基础素养。哪知公孙佳开了把大的!
赵司徒微笑道:“那是你平日里见的英才太多了。”
这里在闲谈,那里公孙佳又谢过了父亲的旧部等。此一时彼一时,旧部们此时颇有股心服口服的劲儿了,称呼都变作“君侯”了。
真是太解气!他们到现在还带着兴奋,想到这二年吃的闷亏,再想一想公孙佳的手腕,就高兴!不须公孙佳劝,好些人,一手杯、一手壶,对着公孙佳自斟自饮,喝给她看。
公孙佳含笑看着他们,说:“缓着点,别喝急酒,易醉,明天还要早朝呢。”她自己的早朝站班问题,倒不太急,因为袭爵之后,她还得祭拜父亲,皇帝给了她假期。假期满了之后做什么,皇帝也没说。她想趁着这几天走亲访友,也处理一下接下来的关系。
转过了这一波旧属,还给末席家将那里喝了一杯。
最后又转到了上首,靠着靖安长公主坐着,她也不说话,托着腮,笑得甜甜的,就看着这些亲人。抬手还很慈祥地摸了摸余盛的狗头。
余盛整个人已经懵成了条傻狗,他知道小姨妈是很牛的,也知道她肯定能袭爵的,只是不知道中间还有这许多的故事。
艹!我就是个渣渣!余盛受到了更大的打击,多少天来夜里睡不好,都是觉得自己帮不上忙。一转眼,人家自己就把事儿干成了。他就觉得自己太难了,跟在大佬身后拣剩饭都跟不上。
靖安长公主将公孙佳一推:“再累现在也别坐下来。去,再转转。哎哟,也让我瞧瞧你穿这一身儿的样子,真好看!”
公孙佳现在穿着男子的礼服,只是依着她的身量剪裁得合体一些,头上是男式的冠而非金珠翠羽的首饰。红黑二色,大气端庄,她肤色极白,很称这两种颜色,身形颀长,靖安长公主倒不是闭眼胡夸自家癞痢头的孩子好看。
公孙佳笑着起身,钟秀娥已站了起来,说:“你又乐过劲儿了,收着些,不然过了这一起子事,又该休养了。”
公孙佳笑道:“我不正好有假么?”
气得钟秀娥想打她。
公孙佳道:“过两天我去看您。”
钟秀娥道:“我很好。”
公孙佳道:“那我还有旁的事要与司徒说呢,行不行?”
钟秀娥推了她一把:“忙你的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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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散之后,公孙佳送走了客人,身体已经十分疲乏了,精神还很亢奋。阿姜为她除了冠、放下头发,她便在书房里再召见了单良、荣校尉、薛维等人。
这几人也亢奋,其中以单良为最,他最是个闲不住的人,必要生出些事来才能让内心得到平静,满脑子想的都是“开府”。
公孙佳道:“这几年你们都辛苦了。”
几人忙说:“是我们应该做的!”
又整整齐齐排了个队,一齐拜下去:“恭贺君侯。”
公孙佳道:“请起。”
这些人无论是最初就一片忠心的,还是她使了手腕给留下来的,这几年都很尽心尽力,她也该谢谢他们。东西也都准备好了,除了钱帛,她还给准备了宅院。尤其是荣校尉,公孙佳总想让他成个家,能够安定下来。
张禾、黄喜两个也很激动,公孙佳袭爵了,以后在宫里都能看到了。张禾不大有眼色地直接说了出来。单良道:“张啊,这事儿陛下还没旨意呢。”
公孙佳怕他对张禾缺德,忙说:“这个儿,我自有主张。今晚只为谢谢你们,也一起高兴高兴。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对吧?”
到了这个时候,谁从她的船上下来谁就是傻子!众人齐声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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