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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还未亮,空寂许久的虞宅有了响动。
刘嫂子起了大早煮了粥并些小菜,他们当初在虞家也吃惯了早食,自然知道虞玓的习惯。
那旁的小碗里剁碎切好的肉块,则是为了小郎君那只狸奴预备着的。刘勇在回去后,早就同家中渲染了其凶残可怖,纵使白霜他们远远看着那猫雍容华贵,却也是不敢去碰的。
那日虞玓和刘勇在路上遇到两个倒霉遇险的死者是外来的商客,杀了他们的凶手现在还没找到,再加上陆公直到昨日才离开,最近何县令确实有些焦头烂额。
屋里虞玓褪了麻衣,换了青衿,头发则照着以往梳着,低头往腰间系配钱。
待白霜来唤时,小郎君正站在廊下,低眸看着那迎阳而生的小花。
不过是街边墙角最普通的素色野花,在朝露晨阳中倒也多了几分艳丽色彩般。白霜远远看着那袖手看花的小郎君,那俊秀沉静的小脸让她的眼角湿润,忍不住停了停,不欲去打扰那方安静的小世界。
清冷的眸子映入了花草,就好像多了一分鲜活。
这寂静的画卷被突如其来的黑影打破,踱步从屋里出来的大猫慵懒地打着哈欠,随即暴躁地拍住那不顺他心意乱甩的大尾巴,郁郁的模样就像极了在和自己发脾气。
昨日虞玓自言自语叨扰了大猫后,漆黑的大毛团似乎对小郎君的话痨颇为不善,大半夜盯了他许久,尖利的爪子伸出又收回,蠢蠢欲动的忍耐后勉强忍住了抓花他脸的冲动。
这于猫而言已是极为强忍,哪怕李承乾理智强压也有些压不住。生活在这只猫的身体内,太子发觉理智与猫性乃五五开,总有种抑制不住的狂躁在体内奔腾。
白霜忍不住笑:“小郎君这狸奴看起来颇有性格。”
虞玓慢吞吞地揣着手,看着正和尾巴置气的大猫,近来大猫似乎渐渐放下了那如同城墙般厚实的戒备警惕。他想,可不敢当着猫的面说他坏话,不然今晚怕是不能上床了。
小郎君眉眼弯弯,带着大猫去吃了早食,这才推着束脩小推车去见他那县学的夫子了。
石城县的县学只容二十人读书,有经学博士和助教各一人。
唐代有令:“其生初入,置束帛一篚,酒一壶,脩一案,号为束脩之礼。”
这份束脩里有七成是博士,三成是助教的。
以一匹布,二斗酒,五脡脯(长条肉干)做束脩,独那酒坛无法拎,还是刘勇帮着把束脩装了小推车送了过去。本就不是富户,虞玓没去做租马车送礼这般打脸充胖子的行为。
经学博士是一位老明经,岁数大了说起话来也慢悠悠,虞玓于县学门外行了束脩礼,博士慢悠悠受了,这才让助教把东西收下,算是认下了这个学生。
而后老先生继续慢悠悠领着他与那些同窗认识,县学里的生徒大都是小官的子嗣,连何县令的独子何光远都在其中。
当初徐娘子做生意,明面上半点都不经自己的手,大抵是为了日后虞玓读书做些后备。倘若做了商人,子孙却是不能出仕了。
只不过今日走县学这件事这般顺利,看来小郎君找的麻烦还算有数……不然按着当初徐娘子在石城县的作派,要是父母官何县令硬是要说虞家行商再拿出一二个所谓证据来,便是明面上没有经手还是能被他强按出“有”来。
虞玓低眉听着经学博士挨个给他介绍同窗,那淡然内敛的小模样落在同窗卢文贺的眼中,那灵活的眼珠子一转,就像是有了什么主意。
虞玓新来,经学博士没有安排他的功课,只是让助教去问了小郎君近来的进度,自个儿背着手在学堂里走着,指点着其他的学生。待兜了一圈回来后,助教再把情况告知经学博士。经学博士对虞玓这小郎君的进度有些满意,却也有些斟酌。
虞玓以往读书都只凭兴趣,只捡有趣的读,因而年幼时期的蒙学还是有读,如《文选》《五经正义》这些他看了大半,但是晦涩枯燥如《切韵》《蒙求》1这些基础的内容却是没怎么读过,如同亭台楼阁高高建,可地基却没有好好平整,轻易就容易坍塌。
不过近来虞玓还是有摸索着在读《切韵》,且已经读了大半。
虞玓的情况与别个的不同,正常入读县学大多是十四岁,他虽然早了些,可基础同样不牢靠。经学博士欲与助教好生商量后,再做安排。
因此虞玓今日只领了个熟读《切韵》的作业就下课了。
沿着石城县的街道而走,虞玓先是去了成衣铺。停留片刻后,他再慢慢踱步出来,绕着去了书店买了些笔墨纸砚。拐过街角的时候,虞玓看到了有老乞丐躺在沿街晒太阳。
坦胸露乳看起来颇为不雅,行客经过无不嫌恶捂鼻,恨不得看不见这般脏物。
可下一刻,那老乞丐侧过身去,小心翼翼地从破布里掰了很小一块饼子出来,喂给了一只软倒在地上的老土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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