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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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小姐,我确实心有所属,但这人并非是你。”顾延看薛绿萝哭的眼鼻通红,形状凄惨，想到不告而别的徐蒙，心中倏然生出几分物伤其类的哀戚，尽力心平气和道。

“我不相信，你喜欢的人分明是我,为什么说另有其人。”薛绿萝听了顾延的话，更是呜呜大哭,那张秀丽瓷白的面孔这儿红一块，那儿红一块,看起来好不可怜。

围观的侍卫暗暗谴责顾延的铁石心肠,恨不能以身替之。这样漂亮的小娘子主动诉忠肠,简直求之不得。

然而顾延却不为所动,他方才拒绝的语气已经是对薛绿萝最大程度的包容了，她喜不喜欢他，他根本不在乎,因而也不在意。

“薛小姐,我还有事在身,请吧。”顾延走到太师椅旁,坐下，再不看薛绿萝一眼。

薛绿萝哭的实在太惨，一时停不下来，哽咽着看着坐在,好整以暇翻阅文书的顾延，少女春心生生裂成两半，鲜血淋漓。

她木木站了一会，目光落在地板上跪坐的侍卫身上，后知后觉地想到，适才她抛却自尊，毫无矜持向顾延告白的场景全落入了他们眼中。

羞耻感铺天盖地袭来，薛绿萝无法承受地捂住脸，跑出了办公厅堂。

这个地方，她以后再也没脸来了。

——

徐蒙冲出大理寺，看着周围不甚熟悉的景物，心中烦恼无尽，干脆放飞自我，漫无目的地在西街游荡。

沿着西街向前走了不知有多久，徐蒙眼前突然出现抹重影，她抹了把汗水淋漓的额头，走到一旁的梧桐树下休息。

三三两两的行人自徐蒙身侧走过，徐蒙都一无所觉。

好一会，游离的神智终于回归，徐蒙伸手挡在额前，望着阴翳的日光，眼中痛楚一闪即逝。

刚才她待在顾延的办公厅堂里，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要被抽空来，她没法思考，浑身僵硬，一时痛苦无比，一时又心酸沮丧。

看着漏斗里的水滴落了一半，徐蒙终于忍受不了那令人窒息的氛围，逃了出来。

梧桐叶筛选的日光落在徐蒙身上，错落的细小光斑，像一株株随风摆动的铜钱草。

徐蒙无法控制地想起不久前在顾延办公厅堂看见的画本，想起顾延殿试结束后与她在马车上毫无邪念的拥抱，想起与顾延相处的这八年，点点滴滴，她都未曾忘记，最后，记忆定格在顾延幼时朝她微笑的时刻。

那个孩子，他没有错，那么错的就只能是她。

徐蒙捂住眼，只觉得这个盛夏，委实太凉了些。要不，她怎么浑身发抖呢。

——

自从升任大理寺少卿后，顾延就很少回王府，然而今日，整个下午，他连一卷文书都看不下去。

匆匆解决中毒事件，给徐蒙洗刷冤屈后，酉时一到，顾延便匆忙奔出府衙。

他如今终于明白，同僚所说的归心似箭是何滋味了。

顾延一入后院，便直奔柔兰院而去，可珍珠琳琅都在，偏偏徐蒙这个正主不见踪迹。

“蒙姨呢？”汗水沿着顾延俊秀清隽的面孔往下滑，有些渗入他的眼中，涩的眼睛生疼。

顾延睁着刺痛的双眼，沉声问。他天青色的直裾染上几块深黯濡湿的痕迹，像是被汗水打湿的。

“姑娘还没回来。”珍珠和琳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几分惊恐。小公子这是怎么了？

“没回来，还没回来。”顾延无意识呢喃着，心跳陡然乱了节奏，眼前一阵晕眩，他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转身便走。

蒙姨，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顾延不信神佛，这一刻突然笃信了上苍，只愿众神庇护，保佑徐蒙安然无恙。

——

走了不知多久，徐蒙终于看见了熟悉的城门，轻松感突如其来，同时眼前忽而一暗，双腿打软。

她赶忙扶住一旁被热烫的石墙，稳住身形。

顾御之被晨间徐蒙临阵倒戈气的怒不可遏，今天一天巡城都板着张俊脸。得亏他生的高大挺拔，黑着脸也算得上英俊，依旧惹的不少闺秀春心荡漾。

只是沉浸在感伤中的顾御之，对迎面而来的媚眼视若无睹，觉得自己是世间最可怜悲惨的男子，竟看上了个有眼无珠的女子。

傍晚经过粥坊时，生着闷气的顾御之还是忍不住朝里面看了一眼，除了打盹儿偷懒的梅香和三两个丫头，不见徐蒙身影。

心中恼火更甚，又莫名生出些许失落，顾御之咬紧牙根，大步往城门口行去。

目光游弋间，突然发现城墙边靠着个娇俏女郎，那衣着打扮，身形轮廓都像极了徐蒙。

心跳不自觉加快，顾延之敛容肃眉，故作镇定地朝城墙边走去。

“世子。”徐蒙听到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抬起头，见是顾御之，疲惫地连笑都懒得笑，直接跪坐在草地上。

她的脸色微红，风尘仆仆，看起来活像几百年没休息过，狼狈至极。顾御之见徐蒙灰头土脸的模样，难能可贵地没生出嫌弃之心，甚至觉得她这样不拘小节，方才是大家气度。

可这事若发生在旁的女子身上，顾御之知道自己定然难以接受。